陈友生讲述战友的爱给了我生命

Admin 发表于2015-12-19 13:10:29
一九三五年八月问,工农红军在毛儿盖忙于过草地的准备工作,我当时在总司令部当理发员。这几天,总部的警卫员们在一起谈论得很热闹:“一方面军要北上,四方面军要南下……这不是要分家吗?”这仅仅是些小广播,上级没正式传达,弄得我也将信将疑的。
次日清晨,朱总司令就带我们总部三分之一的人出发,跟着张国焘的部队就浩浩荡荡往南走了。我一看不对头,这哪是北上,分明是南下么!问问别人说:这是北上!北上是分两伙走,咱往前走一段就绕回去的!可不是,朱总司令也来了,这一定是北上,不会错。我就糊里糊涂地跟着走了。
一直走了四十里到一座大山下露营。第二天,翻过了大山进了村庄。啊,这不是上塔古吗?这不是几天前走过的老路吗?一打听,可不是,糟糕了,一点不错,正是南下!南下?!这哪行!我越想越伤脑筋,急得抓耳挠腮,心里窝起个大疙瘩。说也快,立刻头也疼浑身发烧,病又来了,腿脚也肿得溜圆,肉皮发亮。
我在上塔古就住进了临时医院。这个医院是属总部的。杨立三同志(原总部副官处长)当院长。他一见面就惊奇地问:“小陈!啊,你南下吗?张国焘和我们分家了!”这位数日不见的老首长,他真关心我!句句话在火辣辣地刺我的心。谁愿南下?还不是糊里糊涂跟来的,可就是不知道朱总司令为啥也跟着南下?当时谁也不知道朱总司令是被党中央派去做工作的。半天才吭出一句:“不,我要北上!”
我在医院住了四天,南下的部队都走光了,仅剩下几十个病号。有的病号二心不定,又想北上又想南下,我给他们解释着:“南下?那多苦哇!别说旁的,单拿夹金山和大渡河来说吧,山高路窄,山脚下雨山顶下雪,河水那么急,惊涛骇浪,难道我们还没尝够?谁知道别人,我是八辈子也不想它!”
“北上!北上是跟毛主席上陕北去,是与中央红军会合,是在蒋介石军事力量薄弱的地方去抗日,坚守根据地,实在是再正确也没有的!”虽看我那时年纪小,还真能讲两套呢!在总部大机关里总会学到些。我想啊,想啊,越想心里越亮堂,好像一心里冒出太阳似的明亮。
第四天,由毛泽民同志率领着的三军团先遣工作团北上路过上塔古。这位老首长,我一见他的面就乐得蹦起来,我的病都好了,浑身是劲,走,坚决跟你们回去一北上!我返回了毛儿盖,到总部又找到了毛主席。我回来的这天晚上,桐油灯照得茅屋十分明亮。几个警卫员和我忙着修草鞋,正在说笑间,门“吱”的一声进来了毛主席,他魁梧的身体,穿着从江西带来的褪了色的那套灰制服,久经风霜的脸黑了些,精神饱满,眼睛炯炯发光。
每次出发以前,毛主席总是亲自来检查准备工作的,他见我回来了,就向前迈了一步笑呵呵的伸手抚摸我的头顶说:“好!理发员同志!咱北上是有落脚之地呀!”我像迷途的孩子又重回到母亲的怀抱,可是我却忘了说:“毛主席啊!我誓死也不离开你!”我总是孩子性,光知道激动得掉眼泪!啥都忘说了……次日一打听,别人都做完了过草地的准备工作,用火炭烧成的青稞麦饼,虽然黑糊糊的,那时吃着比锅烙的还香呢!每人还准备六斤炒面,五六双草鞋,可是我呢?我来迟了,啥也没有,真着慌,我真想大哭一场,忽然孔石泉参谋走过来拍了下我的肩说:“小陈!别发愁!来,我们给你凑。”警卫员们也扑过来,一边说着都递过来一块块碗口大的青稞麦饼,不大会儿凑了二十五块,还有六斤炒面,我忙接过来装进干粮袋,真不知说啥好……只说了句:“谢谢你们!”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进入草地那天,天气很坏,从下午就下起倾盆大雨来,直到半夜两三点钟才稍停。我被浇得旧病复发了,疟疾、痢疾一起闹起来,体温烧到四十一二度,实在走不动,就躺在草地上歇一歇。眼看着部队呼呼呼地直往前赶着,我却落在后边了!心想和大家一起前进,但身不由己,心里一着急,病情更严重了,这时我只有一个想法,只要能走一步,就挣扎着往前走一步。部队越走越远了,一直到后尾部队来到,我的病情还是那样严重,后尾部队的李医生给我打了一针,拿了些药,吴连长又派了两个战士照顾我,真把这两个同志给累坏了。扶着我走,有时还要背着我走,冒着倾盆的大雨,又走了三十多里路,才到了宿营地。一望无边的大草原,稍稍有些树枝,部队就利用它搭了一个棚子,这虽不能完全遮蔽风雨,但总比露天要强得多。大家关心我比关心自己为重,首先给我安排了睡觉的地方,又从包袱里拿出没有浇透的衣服给我换上。大家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想烧把火烤一下,可是一无干柴,二无火种,真是困难!正在东找西凑的时候,忽然小王拿出一个火镰刀子来,里面还有一小块火石,但没有绒纸,仍然无法引火。这时大家都急得跳起来了,张保胜和王坡两同志把火镰翻过来,拿小刀子刮着,刮下一点剩的绒纸,勉强算把火打着了。小李子拿出一点纸把火引大,又有一个同志放上一条干手巾把火引大了,他这种合己为人的行为,感染了很多同志,也把自己的毛巾拿出来,放在火堆里。这时又有些同志冒雨捡来些柴火,火堆就越烧越旺起来。有了火,大家就像得了宝贝一样,有烤火的,烤湿衣服的,还有人唱起歌来。歌声伴着风雨,响彻了草原。有人问我:“你冷DE?想喝水吗?想吃点什么不?”话短意长,体贴人微,我内心有说不出的感动。我说:“就想喝点水,其他什么也不要,也不冷……”我就这样度过了难忘的一夜。
第二天,天气比较好,队伍继续前进了,我的病也渐好了,能够支持行走,可是没有走多远,发现前面有一条又深又宽的急流,河中间浪花翻滚,惊涛拍岸,我寻思了半天,这回可能交待自己的命运了!但是不管怎样,过河是决定了,要跟着毛主席北上,河水能挡住我们前进吗?不能!绝对不能!当时又想:部队都过去了,我就不能过去吗?信心更大了,忘记了自己是个病号。
正在准备过河,凑巧后面上来三个同志,看我下水的样子很危险,就马上来架我,一步一步稳稳地往前走,越走水越深了,急流没过我的身上,我腿软眼冒金花,支持不住了,便叫他们松手自己走,可是他们死也不放手,我说了几声:“不行了,不行了……”就昏过去了!等我醒来一看,已倒在岸上,身上的衣服却干干的,我是最后一个人了!我爬起来,咬紧牙根跟上去!
浏览:600次

评论回复
最新来访
同乡纪念文章
同城纪念文章
人物名单
首页
检索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