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荣辉讲述长征途中彭军团长下令杀骡子

Admin 发表于2015-12-19 13:37:00
  红军长征的时候,彭德怀同志是我们红三军团的军团长,组织上为了照顾他,给他配备了一匹又高又大、皮毛油黑发亮、特别讨人喜爱的黑骡子,彭军团长十分喜爱它,每到宿营地,他就给大黑骡子刷毛、掸土,牵着它遛一遛,拔最鲜最嫩的草给它吃。那骡子好像和彭军团长有特殊的感情,只要彭军团长轻轻一拍它的脖子,它就乖乖地卧下,等着人骑上去再慢慢地起来。行军途中,彭军团长会偶尔靠在它的身上休息,可一路上,骡子身上不是驮着粮食、器材,就是驮着伤病员,很少见过军团长骑。红军战士们谁也说不清这匹骡子驮过多少伤病员,多少东西,只是每天都见它的背上驮得高高的,像座小山一样跟着队伍向前移动。  
  我们过湘江时,有许多战士不会游泳,这匹骡子就一次次地把战士们运过江去,军团部的文件和一些药品、物资也是靠这匹骡子驮过去的,它绕过深水和淤沙,一趟一趟地往返。彭军团长常常抚摸着它那被汗水浸湿的皮毛念叨:“它太辛苦了,连一点料都没有。”有时,彭军团长会背着我们把自己的干粮分一块,悄悄地塞到骡子的嘴里,深情地看着它吃完。  
  老饲养员心疼骡子,多次找彭军团长说:“这匹骡子是上级配给你的,可你怎么整天用来驮那么多东西,骡子都快累死了!”每当这时,彭军团长总是笑笑说:“老同志,我不能一个人骑,我能走路,为什么非要骑骡子呢?伤病员和文件都要驮,老同志啊,你也不要太心疼骡子了,等以后打了胜仗有的是骡子叫你喂。”其实,人们都知道,老饲养员哪里单单是心疼骡子,他是心疼军团长啊!军团长的身体一天天消瘦下来,每天还要指挥部队行军作战,警卫员们看着首长更是心疼,有时,几乎是哀求着请他骑上骡子,表示文件材料自己背着走;我们军团部的战士们甚至一起向他“请愿”,要求军团长骑上骡子,伤员由大家抬着走,可是,彭军团长从来没有“妥协”过。  
  翻越雪山的时候,我在三军团军团部内勤警卫通信班当副班长。山下是六月的天气,可山上却是冰雪覆盖,空气稀薄,胸膛闷得像要炸开一样,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全身的气力。我刚走到半山腰,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倒下去了。当我醒来时,只见军团长站在我跟前,他面色苍白,喘着大气对我说:“快,快骑上骡子走。”我看了看大伙,断断续续地说:“不……军团长,我不行了,你们走吧,别管我了……”军团长蹲下来,大声说:“走!快骑上骡子!”我见他再三要我骑骡子,猛地站起来说:“不!我能走。”可是,没有走出几步,又摔倒了。战友们把我扶起来,军团长叫饲养员把骡子牵到我跟前,我一看骡子已经驮着一大堆文件和一个伤员了,心想,军团长上气不接下气都没骑,我不能骑,就是死在这里我也不骑。军团长急了,严肃地对我说:“你抓住骡子的尾巴!”我无可奈何,只好抓住骡子的尾巴。就这样,这匹大黑骡子把我拽过了雪山,而军团长却是一步一步地爬过了雪山。  
  一九三五年八月,中央红军艰难地跋涉在草地上,整个部队早就断粮了,每天还要经受风雨、冰雹的袭击。前边的队伍还可以靠野菜充饥,可是,后边的部队连野菜也吃不上,树皮和腰带都煮着吃了。许多同志由于饥饿,倒下去再也没有起来。粮食就是生命,它决定着大家能不能走出草地。  
  这天傍晚,部队刚宿营。彭军团长就在藏民遗弃的荆条编的简易房中叫道:“邱荣辉!”我一听有任务,答了一声“到!”就跑到军团长跟前。  
  “把饲养员叫来。”军团长说。  
  我急忙把饲养员找来。军团长问老饲养员:“总共还有几头牲口?”  
  “连你的大黑骡子还有六头。”老饲养员不解地回答。  
  “好!全部集中起来,杀掉吃肉。”军团长果断地命令道。  
  “什么?杀掉?你不出草地了?!”老饲养员一听就急了,我和几个警卫员也都围了上去。  
  “军团长,骡子不能杀!不能杀啊!”我一听说要杀牲口,就想起了大黑骡子,我舍不得它。  
  “军团长,大黑骡子不能杀呀!”警卫员小郭也急着大声地说。  
  军团长扫了大家一眼,冷静地说:“后续部队现在连野菜都吃不上,只有杀了牲口,解决了吃的,大家才能走出草地。”  
  “可是现在你怎么走出草地?别的可以杀,大黑骡子一定要留下,它为革命立过功!”说着,老饲养员掉下了眼泪。  
  “你们能走我就能走,雪山不是走过来了吗?草地又算得了什么!邱荣辉!传我的命令,杀!”彭军团长一挥手下了命令。我只好去找方副官长,传达彭军团长的命令。  
  方副官长正在远处一棵树下生气,刚才他看到几头牦牛,高兴极了,开枪就打死了两头,准备分给大家充饥,后来才发现是藏民的牛。彭军团长知道这事后,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让他去送还人家,还要道歉,赔偿损失。  
  我跑过去对他说:“副官长,军团长命令把牲口全部杀掉。”  
  “什么?”副官长瞪圆了眼睛。  
  “把六头牲口集中起来杀掉!”我又重复了一遍。  
       他很生气:“胡说!杀掉牲口怎么走出草地?”  
  我嘟哝道:“杀掉吃肉,彭军团长的命令。”  
  他听清了是军团长的命令,愣了一下。军团长的脾气他是知道的。  
  稍停了会儿,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执行命令!”  
  我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他……  
  六匹牲口集中到一块了,可是谁也不肯开枪射击。谁能忍心打死为我们和革命出过力的乘骑?谁又能忍心看着彭军团长用两条腿走出草地?十分钟过去了,谁都没有动手。老饲养员抱着大黑骡子的脖子,像在小声跟它说什么……  
  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听到枪声。  
  “副官长,开枪!”彭军团长站在荆条小屋外,叉着腰对方副官长命令道。  
  “是!”方副官长的回答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方副官长抓过一挺机枪,对准六匹牲口,一闭眼就是一阵扫射。五匹牲口倒下去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惟有那匹大黑骡子还在那里安详地站着,它已经听惯了枪声,毫不慌张,并且抬起头来望着我们,像是在等待着执行任务。  
  “把大黑骡子给军团长留下!”老饲养员叫喊着又要扑过去。  
  “人比牲口更重要,不要留下它!”又是军团长的命令。可是听得出,军团长在极力地克制自己。  
  “砰!”又是一个点射,大黑骡子慢慢地倒下去了,老饲养员猛地挣脱拉着他的人,拼命地扑上去,抱住大黑骡子的脖子,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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