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还是在一九三五年六月下旬红军围困龙山城的时候,红二军团第四师十一团当时担任主攻、围攻龙山东门时发生的事。
一天晚上,团长覃耀楚到龙山城附近的前沿阵地去了,准备指挥部队发起攻击,团部和政治处的同志们也都跟着去了,家里就丢下我一个新战士看家。一会儿,见贺老总来了,警卫紧跟在他的后面。团部是驻在一个不甚宽敞的小庙里,老总他们到后,其他的人除留在外边警戒的以外,坐了一会儿便都躺在地板上呼呼地睡着了,而贺老总则一个人坐在木凳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我那时因参加红军不久,见到那样大的首长,感到非常拘束,想睡也没个地方,也不敢到他跟前去和他说话,就默默地蹲在山门左边一个长石凳上。
一会儿,老总忽然用和蔼可亲的口吻问我:“同志,就你一个人在家吗?”我一听十分惊喜:惊得是这样大的首长竟会和我这个参军不久的新战士说话,喜的是我能和贺老总说上话,真是难得!由于他的态度和蔼,我也就不再拘束了,赶忙站起来回答:“是的,团首长们都到城边去了。”这时虽说已是春天,但因连日下雨,半夜里冷飕飕的。贺老总商量着问我:“找点柴火,烧点火烤,行吗?”我说行,于是到山门外抱进来一些劈柴放在他跟前,用几块砖头一围,点着了烧起来。我也搬来一块木板坐在火边烤火。“你是哪的人呀?几时参加的红军呀……”
他问我。这时我的拘束一点儿也没有了,便一一作了回答。夜深了,老总好像有些困了,手抱着膝盖,头低着打盹。这时我细细地打量他,只见他腿上糊了好些黄泥巴,脚上的草鞋有一只耳子都烂了。我心里很感慨:这么大的首长,穿的用的竟然和我们战士一样!不大一会儿,他搓了一下手,打了个呵欠。我往庙里看看,地上已经睡满了人,确实太挤了,老总一定是觉得挤不下了,才一直这么坐着,于是我说:“首长,我叫他们腾个地方您睡一会JLⅡE?”他拒绝了我的建议:“不要,让他们多睡会儿吧,他们太疲劳了。”我心里想:“难道你就不疲劳吗?”但我没敢说。
这样一件小事,在我心中引起的震撼是难以想象的。我们这些苦孩子,参军前见惯了国民党军欺压百姓,就是在他们内部,当官的对士兵从来都是耀武扬威随意打骂,而在红军队伍中,军团一级的首长,居然像对待自己的兄弟、儿子一样待手下的士兵,红军怎么能不打胜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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