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红军先头部队攻了两次,都未成功,以后,红四军三十六团担任主攻任务时,就改变了战术,决定派一部分人从西南边的悬崖摸上去,这虽有很大困难,但如能成功,对这次战斗将有决定意义。十八日晚,我们班领受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绳子、干粮都准备好了,我们共十四个人,带了九十八个手榴弹。临出发时排长亲切地拍着我们班长的肩膀说:“祝你们胜利!同志们!开始行动吧!”夜深人静,只能听见沙沙的脚步声。
走了约三刻钟,我们到达了河岸,大家手拉手从旁边摸了过去……在这大地沉睡的深夜里,敌人怕做梦也想不到这支神勇的红军小部队抄袭他们的后路吧!一片黑压压的崖石,在星星微光的映照下,看去显得更怕人,我们愈看愈觉得它向上长似的,这样高的崖石,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只有鸟儿才能飞过去!不!我们也能飞过去,因为我们是红军!”我心里想着,我们班长是个粗黑的大个子,干啥都得抢个头,他扫了大家一下,就第一个踩着同志们的肩,顺着又陡又滑的岩石往上爬,刚上到半腰一棵碗口粗的松树时,他准备伸手去拴绳子,一不小心,呼啦一声,一个跟头栽下来,他比划了几下手就牺牲了,同志们紧咬着牙关,谁也没说话,但谁也明白班长比划手的意思。
副班长站在一边望着岩石,又望着班长,他在沉思着。“同志们!我们是红军战士,就是刀山油锅,我们也要上去,为班长报仇!”副班长忍着悲痛低沉地说。我们在副班长的领导下,更加小心翼翼地继续往上爬,在那棵松树干上拴上了绳子,一个个抓住绳子晃晃悠悠地爬了上去。
我们找了个小石洞隐蔽了起来。副班长、黑个子老刘和我三个人披上了黑羊皮和狗皮(黑羊皮和狗皮都是当时红军的被子),悄悄地向前爬去,爬一步,就停一步,机警地前进着……敌人的一个哨兵过来了,副班长一纵身,那哨兵还来不及喊一声,就被副班长拦腰抱住,枪口顶着他胸膛。副班长用低得只有俘虏才能听见的声音:“不许喊!跟我走!”接着把俘虏带到一个土坎下,就审问起来了:“你是哪部分的?”“我是刘主席(指军阀刘湘)模范师警卫连的。”“这里有多少部队?”“这条岗有一个师,正面三个团。”“指挥所在哪里?”“在前边炮楼下的那个大帐篷里!”俘虏怕我们杀掉他,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我们讲了俘虏政策,保证不杀他,他才放心对我们报告了许多情况。这个俘虏是雅安人,被国民党抓兵来的,今天还是第一次上哨。这个人是善良的,很可以利用。副班长最后带动员和命令地说:“你回去后,明夜要站哨,我们来打指挥所时,你带路。否则,对你绝不留情。”俘虏愉快地答应了。
我们当夜就派人把所了解到的情报报告给了上级。全班仍在石洞里隐蔽着,同志们心里实在憋得发慌,好容易熬过了一天,终于等到了胜利的时刻。十九日夜,我们连按团部计划,全摸上来了。三个排分别运动到正前边敌人三个团指挥所后面隐蔽着。我们班担任攻打敌人师指挥所,又分成两个组,一组打炮楼,我这个组打帐篷。漆黑的夜,只有星星的微光伴随着我们向敌人指挥所爬去,敌人碉堡的枪眼出现点点光亮,个别敌人还未睡觉。我们大伙沉着气,一步一步向“光亮”爬去,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老张的手指碰断了,但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快了,二百米,一百五十米……我们学了声狗叫,昨天的那个哨兵,不,我们的同志,过来了,我们在他的带领下,在离敌指挥所二十步远的一个土坎下埋伏着,紧紧地握着枪,抓着手榴弹,焦急地等待着团部发出冲锋的信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的心怦怦直跳。时问好像与我们作对似的,走得那么慢……
终于,三颗红色信号弹冲上了天空,揭开了黑幕的夜空,照得半天通红,它告诉我们这是整四点钟了。副班长一声命令:“打!”接着就是一阵手榴弹的爆炸声,我们一股劲地冲了进去……敌人从梦中惊醒过来,找不着枪,乱叫乱喊,有的顾不上穿衣服就跑,一下子都被我们撂倒,其余的六七个都当了俘虏。打炮楼的那个组也和我们一样,胜利地占领了敌人师指挥所。这时天还未亮,正面的敌三个团,也遭到了我全力的猛击,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喊杀声,震荡了整个山冈。敌警卫连一些人向师指挥所冲来,我们班抵不住了,牺牲了六个同志。正好,这时我正面部队冲上来了,敌人马上就溃不成军,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乱成一团,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麻麻亮,刘湘的所谓“模范师”全部被消灭!刘湘的所谓精锐的“教导师”也惊惶失措地丢下重武器逃命了!
浏览:302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