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自双回忆随营长强渡嘉陵江

Admin 发表于2015-12-19 14:39:43
一九三五年三月,川北苏区已是庄稼遍野,菜花盛开的季节,我红四方面军,为了贯彻清江渡会议决策,开始进行西渡嘉陵江战役。
当我们九军走到四川苍溪县的时候,被将四川割成东西两块的嘉陵江挡住了去路,嘉陵江足有六七百米宽,江水翻腾,两岸都是山,有些地方岩石方陡立,无法攀登,对面又有敌人阻挡,要渡江真是困难重重。然而我们都知道,一定要渡过江去,和中央红军会师就是胜利!
军首长亲自到江边了解情况研究后,决定在苍溪县下游的烟府楼渡江。这里江面稍窄,只有五百米左右,水流不急,好上下船,好偷渡,对面的敌人有一个营,两道防线,第一道防线也就是江沿上的防线,有一个连,第二道防线在江沿后边的山上,有两个连左右。据了解敌人没有重武器,但是轻机枪很多,江边上的火力还是非常强的,可比较起来也只有在这里渡江对我们较为有利。
渡过江去抢占敌人的防线,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们八十团了。团首长为了减少伤亡,决定偷渡,偷渡过程中假如敌人发觉了就改强渡,全团火力掩护。偷渡的先头任务交给了我们三营,当时我在营部当通信班长。
黄昏,晚霞抹红了半个天,大地静悄悄的一切都将要进入梦乡。副营长在前面走着,我紧跟在他的后边。说来也怪,看营长不慌不忙地走着,好像在想着什么,可我在后边却要紧跟,有时还要小跑都赶不上他。我就够高了,可是他比我还要高些,因为他是北方人,所以大家都把他叫“侉子”,这个绰号叫得可响啦!不管什么时候,叫他名字的几乎没有,所以后来我也忘了副营长的姓名了。
在我后边就是八连的部队,每个排抬着一只木船。船倒不大,只能乘二十人左右,可是不好抬,不光是重,更难的是山路窄不好走,有的地方抬在肩上根本走不过去,只好举起船顶在头上走,到了上坡下坡时就更难办了,快到江边时不准发出任何一点声响,不准用火光照明,大家都蹑手蹑脚地走着,跌倒了,马上爬起来,山石把腿撞破了,荆棘把手和脸扎出了血,都没有人哼一声,继续跟大家向前进,为了胜利,就是跌入悬崖也只有默默地死去!
当我们到达江边时已经鸡叫了。部队按着副营长的命令把船放在水边上,同志们在船周围隐蔽起来,等待上船的命令。
副营长站在一个大礁石的后边,两眼凝视着对岸,不知待了多长时间,对岸出现了一道不强的白光,从山脚向江边移动,我们知道这是敌人的巡逻队。借着敌人手电的微光能看到江边上不远处隐约有一道鹿砦,当然,白光走过的地方就是交通壕了。
副营长猛地转过身来,抬头看了看天空,又转眼看了看小船和同志们,同志们早已准备好,都在用焦急的目光看着他,我的心和同志们一样急得快要跳出来了。
“下水!”副营长终于发出低沉而坚决的命令,说着向站在他身旁的连长用力地挥了一下手。顿时,同志们像一阵旋风一样,推船下水,上船,一切都按着原先计划好的执行,我们的“战船”射向对岸。
副营长站在第一船的船头上,弯着腰,一只脚在舱里一只脚蹬着舱面,两眼凝视着前方,右手提着驳壳枪,把枪口拄在船头上架着一挺机枪的棱子上;两个射手都蹲在舱里,露着头向前注视着。我在副营长后边的舱里蹲着,一在怦怦地跳,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两眼不眨地看着对面,又回过头来看后边的两只船,连长站在右边船的船头,指导员站在左边船的船头,虎视着前方。
静静的江面上,只有竹篙提出水时发出的“哗啦啦”声,轻得像钟摆的声音,和江浪冲击着船头的脆而弱的“啪啪”声。我只觉自己的心“怦怦”地跳着,比那仅有的响声还要大些。我尽力压抑着这种情绪,看了看副营长,他还是屏气向前看着……
“哗!”船尾一声水响,副营长和全船同志不约而同地回过了头,原来竹篙已经够不到底了,船工拿着桨划起船来了,同志们都拿起了早已准备好的桨,用力地划起来,哗!哗!响声更大了,看着那静悄悄的、死一般沉寂的对岸,我的心不知怎么的又跳起来了。
“轻点!”副营长把手向后一挥,我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叭!”对岸打了一枪,然后,又是沉寂。我们却更加用力地划,“哗!哗!”的响声更加有节奏了,像浪花拍打岩石的声音一样,船飞速地前进着。
“哒哒……”对岸机枪响了,船前边横着一条条子弹溅起的水花。敌人发觉了。瞬间,我们的小炮向敌人阵地轰击起来,轻重机枪像刮风一样响开了。我们头顶上的炮弹、子弹像风沙一般呼叫着,副营长沉着地向同志们说:“同志们!用劲划!机枪掩护!”
“哒哒……”三只船上的三挺轻机枪同时响了起来。
敌人像疯了一样,集中了第一线所有的火力向我们射击,枪炮声响成一片,溅起的水柱像田里长出的庄稼一样密密麻麻地围着我们。突然,副营长脚下出现了漏洞,水像喷泉一样向船里淌,我连忙拿起棉花塞洞口,一会儿船舱里就积起了没脚面深的水,可同志们谁也没有顾这些,只是一股劲地划,机枪一股劲地打。
我刚堵上这个漏洞,船帮上又出现了五六个,我刚要去堵,蹲在我后边的战士突然躺下了,子弹打进了他的肚子,鲜血染红了船舱。
我猛地转过身去,怒视着向我们疯狂射击的火力点,端起“手提式”向敌人射击,复仇的子弹飞向了敌人。副营长正在指挥着机枪,听到我的“手提式”响,一转脸把它夺过去,向敌人猛打……
船,飞似的向前进,枪,风似的响着,子弹,下雨似的落在我们身旁,炮向敌人猛烈地轰击着……
离岸只有百来米时,副营长用我的枪猛地挥了一下,喊道:“下船!” 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副营长先跳下了船,江水深及他的腰部,他端着枪向前冲去,我和同志们几乎是一个点地跳下了水,向岸上冲去。
后边的两个船,用最大的火力掩护着我们,又以最大的速度向前划行,在水里走路不得劲,前进很不容易,怪叫着的子弹,钻进江水,溅起的水柱落到我们的头上、枪上,前进太慢了,有的同志弯下了身子只露着头,右手拿着枪,两脚用力地蹬着地,像游泳一样前进,这样真的快多了。
突然,在我身旁溅起了一片水柱,又一个同志倒在水中,我猛地向前想抓住他,却一把没有抓住,只抓住了他的枪。我拿着英雄的枪,涉着被烈士鲜血染红了的江水,继续向前进。
副营长已爬到江边上的一块礁石后面,向敌人射击,我迅速地爬到他的身旁,又转过头向四面看了一眼,同志们都靠近了岸边,有的趴在石后,有的卧在沙滩,用猛烈的火力掩护着后边的两只船靠岸。
左边那只船,受伤非常重,水已经有半舱了,浪头不断地打进船舱,伤亡了好几个同志,情况非常严重,可是离岸最少还有一百五十米,指导员向同志们喊道:“为了保护伤员!为了给牺牲的同志报仇!下水!”说完,他第一个跳下了船,向岸上冲来。
右边的船受伤比较轻,迅速地接近了江岸,同志们占领了礁石,沙滩,逼近了敌人第一线。
左船上的人还没有全部靠岸,副营长就发出了向江岸第一道防线冲锋的命令,顿时手榴弹响成一片,鹿砦有的起火,有的被炸得残缺不堪,在烟火弥漫的瞬间我们通过了鹿砦区,逼近了战壕!
敌人一看我们已到了眼前,撒腿就跑,我们占领了第一道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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