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程重远的抗战岁月 11 (文/程纪元)

程纪元 发表于2022-12-16 11:20:21

    11,陆房战斗        

一一五师师部率686团进军泰西,在郓城歼灭伪军1个团,又在梁山聚歼日军一个炮兵大队200余人,俘虏日军20余人。到泰西后建设根据地,发动群众参加抗日战争,建党建军建政,各项工作均取得很大胜利,威胁日军控制的津浦铁路和战略要地济南。使日军大为震惊。日军在获悉115师系平型关歼灭板垣师团主力1400余人的部队后,更加怒火冲天,决心疯狂报复。

日军驻山东最高指挥官、第十二集团军司令官尾高龟藏中将,于4月下旬调兵遣将,从济南、泰安、兖州、济宁、聊城、荷泽等地调集日军精锐部队5000余人,同时征调3000多名伪军作为后方支援,秘密开至肥城、宁阳、长清、平阴、东平、东阿等据点,配备各种炮类100余门,坦克、汽车200余辆。5月上旬由尾高龟藏亲自指挥,兵分9路向泰肥山区分进合击。
 
  193952日至8日,日寇先后扫荡东平、汶上地区,压迫八路外围部队渡过汶河,向泰肥山区转移。9日开始,各路敌军统一指挥,采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步骑配合、紧缩合围的战术分头齐向泰肥山区抗日根据地中心地带推进。10日,各路敌军已经相互连接,对山口、隘路、高地进行了严密封锁,整个泰肥山区被敌军重兵围困。 

根据侦察及从济南、泰安日军驻防地内部得到的情报,部队发现敌人屯集重兵将要大举进攻, 当时,罗荣桓政委不在师部,在湖西地区传达中央六中会议精神。陈光代师长即召开紧急会议,和津浦支队司令员孙继先以及六支队领导段君毅何光宇等人研究行动方案,张北华因病住在115师医院,随医院行动。

在决策过程中,陈光专门征求了熟知当地情况的中共泰西地委书记段君毅 的意见,段提议大部队向南开进,渡过汶河后拐向西南,沿东平、汶上两县的交界处插到敌后。陈光考虑到罗荣桓率领的东汶支队和汶南支队等在那一带活动,便于掩护接应,于是采纳了段的建议,作出了当晚转移的决定。命令:一一五师师部非战斗人员、鲁西区党委等党政机关在师直属部队的掩护下,南渡汶河后向西南进发;令六支队三团掩护泰西特委向西部的平阴、东阿地区穿插;津浦支队向北面的大峰山区转移;令冀鲁边七团向济兖公路以东的山区突击;令六八六团和六支队二团坚持内线作战,在陆房一带机动;令六支队后勤部跟随一一五师师部行动;第6支队1团在东平夏雪伏击日军。

部署完毕,大军迅即分头行动。不料,南线日军先期占领汶河各个渡口,封锁了所有通道。得到骑兵报告后,陈光当机立断,传令南下部队紧急北返陆房山区,一一五师司令部同时北移上庄 。陈光的这一决策,是考虑到汶河两岸为广袤平原、汶河下游至东平湖一带为水网地域的实际困难,如果贸然南下,行动迟缓的大队人马便会暴露在装备精良的日军面前,如果强渡汶河不成,势必陷入被动挨打的险恶处境。只有北进山高沟深的陆房一带,才能将大军置于可战可走的主动地位。

正在这时,向北突围的津浦支队和向东突围的冀鲁边第七团也被日军堵了回来。段君毅何光宇率领六支队三团,发现公路有日军巡防部队,根据敌情变化,迅速脱离山谷大路,沿羊肠小道隐身深涧密林,伺机跳出了日军的包围圈,连夜急行军80余华里,到达东平县东北荣华树一带。

这样一来,分头转移的部队,除六支队三团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实现安全转移外,余皆被困于不足10平方公里的陆房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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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师代师长陈光

 

一场粉碎日伪军9路围攻的残酷血战,就在陆房展开。 陈光命令六八六团团长张仁初政委刘奂元率领一营占领陆房西南肥猪山和岈山阵地;六八六团二营迅速占领大小董庄的南北山地,延伸至凤凰山两侧;津浦支队队长孙继先率领四个营占领凤凰山鸠山、望鲁山一线阵地;六支队二团占据老僧台南山黄土岭一带阵地;令冀鲁边七团控制陆房以南的琵琶山(今名云蒙山)、及红山一线;令师直特务营和骑兵连作为机动部队,布控蛤蟆山阵地。陈光代师长王秉璋参谋处长率一一五师司令部移至陆房村西南苍柏茂密的安家林,统一指挥各个部队。

11早晨8时许,陆房上空突然亮起三发信号弹,日军开始实施炮火疾袭。刹那间,方圆十几里的陆房地区被震得地动山摇。经过密集的炮火袭击后,日军分别从北、西、南三个方向向陆房攻来。

在东北方向黄土岭担负防守任务的第六八六团二营最先与日军交火。686团是一一五师的主力团之一,经过长征,平型关战斗,作战英勇顽强,有丰富实战经验。激战半日,接连打退日军四次进攻,轻、重机枪子弹打光了,最后用步枪甚至刺刀、石块御敌,双方展开了激烈的白刃肉搏战,一时杀声震天。指导员头部受伤,仍以惊人的毅力,接连刺死3个敌人。当他的刺刀还没从敌人腹中拔出来时,另一个日本兵的刺刀迎面向他刺来,董指导员迅速将身子一闪,抱住对方滚下悬崖,与敌同归于尽。经过激烈的拼杀,日军终于坚持不住,剩下的残兵不得已退了回去。

肥猪山是整个陆房地区的制高点,守卫肥猪山的是六八六团一营,日军也看出肥猪山的重要性,调集重兵想要将其攻下,战斗异常激烈。张仁初团长让政委刘西元留在簸箕掌指挥全团,自己带着警卫班上了肥猪山阵地。日军被打退一次,很快就会组织起第二次进攻,激战至中午时分,已连续打退了日军的5次进攻。

下午,日军调整兵力,继续进攻肥猪山主峰。同时,不断炮轰陆房附近各阵地。师部严令各部坚决固守现有阵地,不得后退一步。陈光派通信员到六八六团一营送去亲笔信:命令你部不惜一切,坚守阵地。该营教导员王六生看后对通信员说:回报师长,请他放心,人在阵地在,我们营就是剩下一个人,也要坚持到底。

西路日军见肥猪山主峰难攻,于是又派出另一股兵力,前去进攻与之相邻的肥猪山与岈山山口。这个山口是进入陆房的要道,守卫肥猪山南麓的是一营二连,守在岈山这边的是团侦察连与特务连。

日军兵分两路,分别向山口两边的山坡发起冲锋。右路敌军沿岈山起伏地带隐蔽推进,企图突破岈山口冲进山后面的腹地,然后包抄夹击肥猪山主阵地。另一路日军则从正面,向肥猪山南坡发起攻击,守卫在这里的二连,多次击退日军的冲锋。

守卫岈山的六八六团特务连在接近牛山庄的山头上,使用机关枪点射,将一名手持望远镜的日军大佐联队长击毙。日军选择了岈山口的石桥作为突破口。六八六团一营的一个战斗小组提前在石桥下设置集束手榴弹,等日军上桥后拉响。一声巨响,当场炸死十余名日军,但其余日军依然冒死冲向桥头。坐镇团部指挥的刘西元政委立即命令一营前去增援。徐敬元副营长率领一营二连赶来,随即展开反击。二连长龚玉烈在左臂受伤的情况下,带领战士们与日军展开白刃战,他挥舞着战刀,一连砍倒两个敌人。在机枪班的火力掩护下,二连终于将日军击退。

守卫陆房北部凤凰山的,是孙继先率领的津浦支队。从天亮开始,东线日军从济兖公路上疯狂攻击凤凰山阵地。津浦支队经过艰苦战斗,连续打退了日军的十多次进攻,阵地前沿留下大量日军尸体。

日军见各个山头打不下来,就派出小部队突袭八路军司令部。约有200多名日军从黄土岭和凤凰山之间的一条山沟摸了进来,一度到了接近西陆房的位置,守在这里的只有一个排。孙继先队长发现后,让政委潘寿才带两个营留守凤凰山,自己带两个营前去救援。从中选出40名勇士,每人携8颗手榴弹,向敌人猛冲猛打,双方展开激烈的白刃格斗,终于将这股日军杀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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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路军发起反击

 

师部特务营(实际只有两个连)坚守陆房村西北部阵地。下午2点多,从孟家村顺着河沟窜进200多鬼子兵,突破阵地,进抵陆房附近,情况十分紧急。陈光代师长急令骑兵连和身边特务营留下保卫师部指挥所仅有的1个连进行反击,短兵相接,白刃交锋,杀成一团,河谷中一时间喊杀声连天。经过反复冲杀,终于将敌人赶出河谷,退回孟家村。鬼子兵30多人被击毙,我军缴获轻机枪2挺,步枪20余支。

曹洪胜率领的六支队二团占据老僧台南山黄土岭一带阵地阻击由肥城长清平阴三城开进之敌。黄土岭是敌军进攻主要目标,敌我反复拼杀,几经易手。下午我二团阵地收缩于小董庄之北山。日军300余人继续向南推进,这是我军据守西陆房师部所在地的最后一道屏障,我指战员抱着有我无敌决战决胜的意志,拼死冲杀, 与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686团二营的支援配合下,苦战一个多小时,将突入之敌大部消灭,保障了师部的安全。

      战斗中,父亲在一一五师后勤部的统一安排下,带领六支队后勤部的同志们,扛着弹药箱,冒着敌人的炮火,一趟又一趟地送到阵地上,亲眼目睹了战士们巧妙利用山石石堰迎击敌人,轻伤不下火线,身负重伤不哭不叫。他们从阵地上下来时还协助卫生处的同志抢运伤员,并且组织群众烧水送饭,不遗余力地为火线战士服务。
 
 经过一天的激烈战斗,黄昏终于降临!由于日军不习惯夜战,各个方向的日军,都停止了攻击。除留少数部队监视外,大队人马撤回到临时驻地休整。


陈光发现日军的进攻势头减弱,便与师参谋处长王秉璋、政治部副主任黄励商量研究突围方案。王秉璋说:“接到罗荣桓政委从东汶宁支队发来的电报,说那个方向没有敌情,建议我们向他所在的方位突围。”陈光派人对西南方向进行实地侦察后,决定实施夜间突围,并确定了突围序列:六八六团掩护师机关,沿岈山小路向西南方向突围,过汶河去东平无盐村;中路辎重部队经下庄、孙伯过汶河去汶上城东;津浦支队和六支队二团,掩护鲁西党委、以及六支队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等机关人员,从寨子向南经摩天岭、过汶河到荣华树村。陈光强调,各部在突围途中如遇敌阻击,要死打硬拼,有进无退,坚决冲出去。同时,他还要求部队做好轻装突围的准备,除武器、弹药和重要文件以外,其他东西全部埋藏起来或直接扔掉,以便顺利突围。

夜幕降临后,各部队集合完毕,明确了突围纪律。大家掩埋了牺牲的战友和不便携带的辎重,安置了难以行动的重伤员,给骡马上了笼头、用布条包了蹄子,手臂上缠着白毛巾,只等一声令下就立即出发。

  父亲那时有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他执意让给一位腿部受伤的战士使用,好在自己所带物品不多,除短枪外,只有一个书包、一个背包。他把背包扔掉,把绑腿捆好,试着跳了一下,一点声音也没有,就带着后勤人员,随着部队出发。
  22时许,各部队按照部署分路行动,队伍跟着向导,悄无声息、隐蔽肃静地行进。陈光还命令师部骑兵连少数人在不同的山路上奔跑打冷枪,投手榴弹,迷惑敌人。部队全部终于从敌人的缝隙中间,神不知鬼不觉地突出重图。
  512日清晨,日伪军继续对阵地发起猛烈炮火袭击,步兵一直攻到陆房村内,未见对手踪影。日寇尾高龟藏接到这个报告,根本不相信,亲自来到陆房查看,结果目瞪口呆,至此,敌人精心策划的9路围攻便以彻底失败而告终。面对铁桶合围阴谋失败,日本强盗惨无人道地向人民群众实行疯狂报复,丧心病狂地残杀126名当地抗日群众、烧毁无数房屋,妄图找出八路军去向。当地老百姓冒着生命危险掩护了八路军伤员78人,许多妇女把八路军战士认作兄弟、丈夫,有6位老大娘把战士认作儿子,没有一个伤员被敌人抓走,伤愈后全部归队。

  陆房战斗,八路军毙伤日伪团长以下官兵1300余人。我军伤亡200余人。作战部队及随行党政干部转移到安全地带后,罗荣桓主持召开了祝捷大会。在会上,他对陈光指挥的这一绝地反合围战给予了高度评价。他说:第一,粉碎了敌人的扫荡合围计划,沉重打击了日寇的嚣张气焰,削弱了日军的战斗力,有力地支援了山东及华北各抗日根据地的斗争;第二,保存了我军的有生力量,尤其是保存了师部领导和师直大批领导骨干,这对于以后我军的发展壮大,对开辟和巩固山东抗日根据地,都具有深远的意义;第三,保卫了当地党政机关干部,也是我军入鲁后,以劣势兵力和装备战胜日本侵略军合围的第一次大规模作战,赢得了泰西地区广大人民群众对我军的信任,进一步扩大了我军的政治影响,极大地鼓舞了泰西、鲁西地区的人民群众。

这次战斗是115师挺进山东后在泰西地区进行的规模最大的一次战斗,是平型关大捷后的又一次重大胜利。这次战斗的胜利,迫使国民政府默认八路军进入山东之事实,实现了毛泽东“向山东派兵”的战略任务。

19396月,一一五师帮助六支队进行了第二次整编,张北华调离,何光宇任司令员,石新安任政委。团缩编为营,原一、二、三团改编为一、二、三营,撤销原营级,每营辖4个连。这样整编的作用在于克服头重脚轻的弱点,使部队更加集中便于指挥和加强管理教育训练。

根据中央命令,一一五师师部率领686团(2个营),津浦支队(4个营)挺进鲁中南沂蒙山区。泰西特委六支队从泰安肥城两个县独立营选拔300名战士补充一一五师686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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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山东肥城市的陆房战斗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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