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总想写篇我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的文章,但总怕自己浅薄的文字功底表达不了对爷爷、奶奶的思念之情,更怕我模糊的头脑不能完全记忆起爷爷给我讲的红色故事。爷爷、奶奶虽已故去多年,但他们的音容笑貌在我的心中从未远去,每当记起爷爷慈祥、奶奶关爱的样子,心里更加怀念他们。
我的童年时光是先在县城后又回到老家马沙窝村度过的。那时候,爷爷、奶奶就用巨大的关爱温暖着我,更是用他们的一言一行影响激励着我。那时,爸爸在乡政府工作,在我的记忆中,他经常忙的好些天回不了家!妈妈有心脏病,家里生活窘迫,日子过得很紧巴,经常因缺粮食吃不饱饭!爷爷、奶奶就用他们微薄的工资给我们贴补上!直到后来,从爷爷的史料记载才知道,他们在七、八十年代每月俩人一共还挣不到200元,还要人情往来,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大概是我上初中的时候,每逢物资交流会,我就到爷爷、奶奶这里,爷爷、奶奶看到我,眼睛里总是充满了慈祥,拿出他们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点心和水果让我吃。
我记事的时候爷爷已经离休了,但他每天总是戴着眼镜看书、看报,早晨还要听《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我就问:“爷爷,您不是不用工作了吗?怎么还每天学习啊!”爷爷对我说:“人啊,什么时候学习都不晚。你现在还小,将来长大了,也要每天不断学习,把看书学习当成每天必须做的功课!”他鼓励我上进,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轻易的放弃!有次,由于我的好奇心,看到书架上有本《诗经》,我看了半天看不懂。看到我读书,爷爷特别高兴,便告诉我,他小时候学的课程和现在的不一样,他是先从儒家经典开始学的。然后他教我认字,并拿出字典来教我查字,当我不认识字又觉得难学而沮丧的时候,爷爷却不停地夸我,拍拍我的肩膀,叫我坚持不要放弃。他用最平凡却最真挚的话语鼓舞、激励着我,每当我在生活和学习中遇到了困难、碰到了挫折、受到了委屈时,我就会想起爷爷的话,重新振作起来!
还有一次,爷爷问我“五常”的内容,我一时没想起来,他就对我说,这个是不能忘的啊!“仁、义、礼、智、信”是做人的基础,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要想学会做事,必须先要学会做人!他还把我的爸爸叫来,叮嘱他要拓展我的课外阅读,多读些儒家经典著作和古典诗词。所以到现在,我都能熟练地背诵岳飞的《满江红》、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毛主席的《沁园春·雪》等名篇!
奶奶因病去世后,我便搬到爷爷那里和他一起住,他每天都需要吃药。我就问他:“爷爷,您的腰为什么伸不直啊?怎么还天天吃药啊?”他告诉我,他的病好些年了,那是在抗日战争时期落下的。那是百团大战时,根据上级指示,由八路军主力部队围困敌人据点,阻击日寇出剿,地方干部则带领群众扒路基、毀铁轨,为八路军主力部队打策应,给日寇以沉重打击。日寇气急败坏,丧心病狂的对华北实行清剿!作为共产党员的抗日干部更是成为敌人疯狂抓捕的对象,自然比群众处境更为危险,随时都有可能牺牲。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漫洼野地和阴暗潮湿的地道里生活、工作,自那时,爷爷落下了胃痛、腰疼还伸不直的病根,后来就一直吃药直到现在。那时候姑姑、姑父为了照顾爷爷的胃口,每天都是变着花样做好吃的,但还是不能很好的缓解。
我对爷爷说的抗日革命的事情非常好奇,就问他:“那时候您遇到过危险吗?”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四几年的时候,敌人‘五一’大扫荡之后,日军主力部队将进攻矛头对准景南、景北两县,对八路军进行合围、清剿。敌人用重兵把两县包围起来,逐步收缩包围圈,像梳子似的把两县境内的村庄梳了一遍。从县城到农村,到处是日伪汉奸的枪炮声,到处嚎叫着抓共产党、抓八路军,到处是抗日群众被围、被杀的惨痛场面。咱马沙窝村是当时的抗日堡垒村,更是成为敌人扫荡的重点,咱村的村长王长胜、王庆珍就是那时候先后被敌人抓到五步村据点,让他们说出本村的共产党员是谁?八路军是谁?他们不说而被敌人杀害的。敌人不但在咱们村子抢粮抓夫,还在各大集上安据点、修碉堡、建炮楼,铁路、公路两侧以及据点、岗楼之间架起了电话线;在县界挖了两丈宽,一丈多深的封锁沟,在德石铁路沿线挖了两丈多深的护路沟;从县城到全县各据点、从据点到大大小小的碉堡、炮楼都修了公路。悬挂膏药旗的汽艇在景县东边和南边运河里巡逻,日伪军的汽车、摩托车在公路上穿行,特务队、铁心队昼夜活动。那时的景县,碉堡林立,沟路成网,扫荡频繁,党政干部、游击队员数千人被杀害,白色恐怖笼罩着整个景县。为抓捕抗日干部,破坏中共党的地下组织,敌人还在石德路沿线建立番号为‘四二九’的特务组织,主要由叛徒组成。这些敌人熟悉抗日军民的活动规律,了解县委和政府领导干部的一些情况,对抗日斗争构成很大威胁。在这样异常凶险的斗争环境里,牺牲的、隐蔽的、妥协的、投敌叛变的,各种情况都出现了。我们整个区一百多人就还剩下五个人!随时有被抓捕的危险,被抓捕到就是九死一生!我虽是打入伪编乡团丁身份的地下党,但每次在敌人眼皮底下出去接头、送信、发展党员和开展地下工作时更是危险的时候,随时可能牺牲!我虽多次被抓、被怀疑、被围捕但却因为群众的保护而成为了幸存者。我能在日寇疯狂围剿下生存下来,根本原因就是党和人民群众心连心,党在农村的工作基础深,影响力大。人民群众亲眼看到共产党、八路军英勇抗日,流血牺牲,更加热爱共产党和八路军,甘心情愿冒着生命危险掩护我们,和我们同生死、共患难。人民群众永远是靠山,没有人民群众做依靠,我们是很难生存的。尽管敌人对抗日根据地实行严密封锁,横征暴敛,群众生活十分困苦,但人民群众依然千方百计为我们解决吃喝,我们对军民之间的鱼水之情感受很深。”爷爷告诉我,将来不管做什么工作,一定要有为人民群众服务的心,把人民群众的需要放在首要位置!这也是我后来在从警从检的路上多次救人、为人民群众做啥工作心里都从无怨言、不计较个人得失的原因所在!接着他又告诉我,每当想起那些曾经同甘共苦,牺牲了的战友们,心里就很难过,脑海里总浮现出他们的容貌。爷爷说完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良久良久……每次回想起我们的交谈,我心里总有说不尽的敬佩和心酸!
几年后,我去了河北省政法管理干部学院学习。让我感受最深刻的就是李益民院长的开班讲话,讲的是学院的光荣历史。学院是党建立的红色学院,前身是1949年7月成立的河北省建设学院,曾为新中国建设培养了大批干部,具有红色革命基因,首任院长由曾经创建冀南抗日根据地的河北省人民政府主席杨秀峰同志兼任。他回顾了河北省建设学院--河北政法干部学校--河北政法管理干部学院的历史变迁,强调学院历来的性质是党管的学校。他还讲述了在学院工作的一批老红军、老革命的革命事迹,如《烈火金刚》一书中英雄人物肖飞的原型--学校原副校长辛一飞同志、参加过"高蠡暴动"的原副校长任庆波同志等。
很多年后,我看爷爷的史料记载和政法学院的官方网站才知道,原来爷爷以前就是在冀南行政公署(杨秀峰任主任)领导下,和辛一飞(化名肖飞)校长共同战斗过,但他从未因为对革命有功劳而张扬过,也没有因为和他在一起革命的战友好多进入了各级领导机关而搞过特权和照顾!
后来,在学院学习的年底,爷爷驾鹤西去。我心如刀绞,肝肠寸断!多么希望能够再亲眼看到爷爷,多么希望能再听到爷爷对我的教诲和鼓励,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多年来,爷爷奶奶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虽然我浅涩的文笔不足以表达对爷爷奶奶的思念之情,但他们对革命无限忠诚、对国家无私奉献、对人民群众无限热爱、对家人无限关心疼爱、自身清正廉洁、正直无私的崇高精神和高尚品格始终影响激励着我!他们就像那夜空中最亮的星星,照亮我一路前行!(作者:王东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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