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莱中学潮始末
一九二七年大革命失败后,在中国大地上出现了国民党独裁统治的政治局面。反对国民党就是“罪不容诛”莱阳尤为严重。一九二九年秋,莱阳县立中学在莱阳国民党一手操纵下开学复课,共有三个班级,其中师范两个班级同校修课,秩序可谓正常。由于学校当局限制学生言论自由,不准谈论中国共产党;不准学生搞课外自治活动,激发学子们的不满情绪。更由于校长修仁庵是一个无耻党棍,只顾升官发财,不理学校教育,竟能弄虚作假贪污教员空额薪金,致使学校经常缺班无人上课。因而激起学子们反抗,暴发了一场驱逐校长的学潮运动。
一九三〇年春,中学和师范班的学生积极活动分子,秘密串联组成了莱阳中学学生自治会,领导这次学潮运动。并推选侯梅溪(侯林翼)为学生会主席、姜宗泰(林月樵共产党员)为组织委员、李天佑(李佐民)为宣传委员,一场反对校长修仁庵贪污教育经费的学潮开始了。学生自治会决定:先找校长讲理,逼其将教员补齐,不能经常缺班缺课;允许学生成立自治团体,开放言论自由和开展文化娱乐活动。若校方不予园满答复,就采取罢课和游行示威活动。自治会这一合情合理的号召,得到了全体学子们热烈响应,并得到了部分教职员工的同情。当找校长谈判时,修仁庵非但避而不见,反诬学生行动是“赤化”,应当镇压和接受惩罚。于是激起了学生们的更大愤怒，当即宣布有组织的罢课并在校院内举行游行示威。在操场集合时,将厨房备用的几垛松木棒子一抢而空,各执一根抗在肩上列队而行,声势浩大威振全校,“反对修仁庵贪污教育薪金”、“打倒修仁庵贪官污吏”的口号响彻莱城,学生们的情绪甚为高涨,就连修仁庵的亲侄子也在高喊“打倒修仁庵贪赃枉法”。修仁庵惊慌失措越墙而逃,而学校也陷入了临时混乱状态。正在急需再行策划的关键时刻,由中共地方党组织通过庄国瑞和宋云程等同志传来宝贵意见，要坚持主动，到县府请愿揭露校长修仁庵的贪污事实，并维持好学校秩序,阻止警察进校,据理以争罢免校长职务”。学生会遂即决定:
1.争取教职员工和学生不离校，按时上课、无课自修，做到秩序井然,绝不准其他部门借口干涉。
2.由李天佑组织学生代表团立即去县府向县长杨酉桂请愿,揭露校长贪污教员空额薪金的名单及数额,据理以争要求公正处理。并说明学校秩序井然不需警察进校。
3.为防意外事件发生，由姜宗泰负责在校外秘密设立联络工作站,以备特殊事件发生时便于呼应和援救。
于是展开紧急行动,斗争结果致使县长杨酉桂最后表态:“学校问题由教育当局处理,县府暂不过问。”不几日后,新任代理校长曲某来校,宣布正常上课,学校问题待教育当局查明处理。学生自治会可以成立,但其各种活动必须先报校方同意。至此学潮告一段落,学生基本胜利。在一九三〇年秋季开学时,新校长隋景华来校。此人老奸巨滑、巧言诡辩,他在开学时宣布,学校在上学期发生的问题宣告结束。前校长另有任用不准追究。学生侯梅溪行为不检记大过一次留校查看。学生姜宗泰离校未归取消学籍。事实说明了独裁统治的必然失败。
参加这次学潮运动值得纪念和尊敬的积极活动分子,还有张尧民(姚敏)、姜子仁、于杞一(于仿玉)、刘焕玖(刘少波)、李文著(李显堂)、葛美修、王丕英、徐维镒(徐谦)、刘和臣(刘宿贤)、李书田(李研吾)、张寰旭、战士忠等同学。他们有的是中学班,有的是师范班,都在救国救民共识中同心同德、团结奋斗完成了这次学潮运动,值得钦佩,同时也得到锻练和教育,增加了不少斗争知识和勇气,大大提高了革命觉悟。后来这一批同学大都在追求真理的奋斗中先后参加了中国共产党,成了职业革命家,在“九、一八”和“七七”事变期间组织过抗日救亡活动,抗日战争时期也大都参加过抗日武装队伍和地方党政工作,其中绝大多数为党和人民创建了不少功绩,成了国家的中、高级干部,他们均有可歌可泣的革命业绩值得称颂。历史说明莱阳中学的学潮运动培育了一批革命干部是当之无愧的。
二、莱阳“民先”抗日宣传大队斗争纪实。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日本侵略军大举向我华北腹地芦沟桥疯狂武装进攻,酿成了“七七”事变。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再不抵抗就要亡国了。中国共产党高举抗日救亡的大旗,领导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促成国共合作全面抗战局面。莱阳县广大人民勤劳勇敢、爱国心强，抗战热情十分高涨。但由于当地国民党顽固派较长期的独裁统治，对中共主张的“八一宣言”和“抗日救国十大纲领”的号召密而不宣。加之蒋家王朝“先安内而后攘外”、“不抵抗主义”等荒谬诡计,使人民敢怒而不敢言。抗日救国大局要求发动广大群众参加全面抗战,急需教育群众和扩大宣传。
此间,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莱阳县队部应运而生,宣告成立，并决定成立莱阳民先抗日宣传大队，由侯林翼任大队长兼指导员。各区组织“民先”区队,各村组织“民先”小组,全县统一领导于十二月份全面行动。宣传大队女队员有王竹琪、丁瑛、姜敏雪、孙之华、盖大华、夏桂林等,男队员有王士村、张逸民、马龙青、邢鹤书、葛冲霄、黄立夫、李镜吾、韩健民等,男女队员共20余人。组织各区队相互配合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抗日救国大宣传。宣传内容为“国共合作抗战协定”,中国共产党提出的抗日“八一宣言”和“抗日救国十大纲领”,抗战形势战况通报等。抗日歌曲《义勇军进行曲》《抗日游击队之歌》《流亡三部曲》《大刀进行曲》《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等等,每到村镇用锣鼓或军号开场，有时还演些小话剧如《放下你的鞭子》等,走遍各区、镇历时两个多月。所到之处,群情激昂,从此播下了抗日救国的种子。由此不难看出三七、三八年莱阳县的“民先”活动对整个抗日战争时期莱阳地带的参军支前、组织抗日团体等,做出了它的历史贡献。
宣传斗争的三大阶段:一是中共莱阳县委直接领导的莱阳“民先”县队部宣传大队，驻莱阳四、七区结合部莱阳县立第七小学所在地水岔村。依此为中心,昼出夜归,东至莱阳城北沐浴店,西至南墅一带,到处受到群众欢迎,妇孺老弱均争相听讲,小学师生及村长等都热情接待,反映良好,异口同声地高呼“打倒日本鬼子”、“我们决不当亡国奴”“团结起来和日本鬼子拼个你死我活”“明白过去事，拥护共产党”。到第二阶段就发生了人为的障碍，在南下水集以西和日庄一带时,宣传大队一到村。各户皆闭门不纳,尽管锣鼓喧天、号声震耳,群众皆不敢出门,有的好心人在门缝内告诉我们:“不是不出去参加,是保长接到上面命令:宣传队来了谁出来听就得坐牢罚款，你们只管讲,我们在园内听。”很明白这是当地国民党顽固派又耍的一次花招，抵制抗战宣传,还是老一套,他不抗战,还不准人民抗战。各村都如此,除去“民先”队员外,多数不敢出来参加听讲，有时我们女队员到户解手,个别的开门相迎,叙说苦衷。大会开不成,我们就分头宣传，效果还是很好的。第三阶段,我们主动进攻,先到区(乡农学校)进行拜访,迫其保护宣传队安全,国共合作,共同抗日,迫于形势,他们不敢不当面说好话,因而宣传队开始在镇乡逢大集扩大宣传。为预防他们在背后搞破坏,我们主动找到花园头当地有名望的国民党县党部常委王葆忱先生主持公道，双方和解,在抗日的前提下,互不拆台,因而宣传队在武备、院上、店埠、夏格庄一带,做了富有斗争性的扩大宣传。最后到了团旺一带,风云突变,宣传队在镇上开宣传大会,村口几人鸣枪示威,但我们仍然坚持把会议开完,然后从容撤退。回忆这场斗争是艰苦的,但我们的斗争是胜利的。
还有几件事值得一提,李芸生同志是莱阳“民先”县队部主持人,他的后勤工作做的相当周全，把从收音机摘录的全国抗战消息,印成宣传品及时发送,队员的困难能及时解决。特别是马龙青同志任宣传队联络员,不辞劳苦及时通讯联络,给宣传队增加了很大火力和勇气。王国瑞同志是水岔人，任过区长,家中小康,热心抗战,“民先”宣传队的车辆、副食及交通用费,全部由他支付,为此他曾卖掉一牛一骆,至今思之,令人钦佩。庄扶吾同志是水集尹家疃人,莱阳“民先”县队部成立后,他任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第九大队大队长,宋竹庭同志任指导员,他们在发展扩大武装工作的繁忙中，先后给“民先”宣传大队很大支持,保驾护航,传递消息,护送队员，逼得顽固派不敢对宣传队员私下毒手。籍此追志,以表情怀。
三、揭露日机轰炸莱阳城八路军办事处的阴谋。
一九三九年六月七日,正是麦收季节，天刚佛晓,日机四架轰鸣而来,向莱阳城内投弹二十余枚，旋即飞去。霎那间爆声四起,烟雾冲天,正在睡梦中的军民,混乱不堪。我八路军办事处设在东门里百余米的路南刘家大院,三栋房舍、两个院落全被炸毁,警卫员宋开明同志腿部受重伤,秘书孙象九同志埋在屋内刚被挖出,不醒人事,马棚内战马死伤各一,情势十分严重,为防意外,由崔景岚秘书组织全体员工二十余人立即转移至东关外第一联络站。此时人伤马死烟火烧灼,其惨可知。刚出东门跑至东关外时,见有中年妇女被炸致死流血遍地，在其身旁不远地方,抛有一女婴,叫哭不止,在混乱中被警卫员救起随我军而行(后被于家认领)。上午十时许，一阵嗡鸣声音由西南方向传来，又见敌机两架俯冲而来，机关枪扫射不止，如联珠一般，在麦地隐蔽的老百姓躲闪不及,横遭伤亡,敌机上杀人魔鬼的狰狞面目清淅可见,实是可恶至极!下午三时，当我们撤至东河岸小北山树林时，四架敌机又盘旋飞来城区上空,但未投弹扫射,似在示威、侦察,约半小时而逃。此次敌机一天三次轰炸,莱城居民灾难甚重,房屋炸毁,人员伤亡近四十余人,惨不忍睹。但是莱阳抗日救国的人民非但没有吓倒，反而更增强抗日信念，“血仇要用血来报”、“武装起来上前线”、“不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决不罢休!”敌机空袭莱阳城的背景是什么?主要是前伪满军赵保原假意反正，迎合了蓄谋已久的蒋敌伪合流的阴谋,摇身一变,成了国民革命军山东游击暂编第十二师师长。赵是胶东蓬莱人,其部下团、营、连级军官亦多系胶东子弟。在驰援台儿庄大战失败后,企图到胶东扩充兵员,再为日军效劳。由于一九三八年冬在平度城北大清杨战役中被我胶东八路军击溃,自知好梦难成,对其主子也无法交待，便假意与八路军接洽“反正”，骗取点临时供给，即暂驻莱平边境。恰逢在一九三九年二月驻莱城国民党顽固派党政军内讧,发生卢斌事件,以历文礼为首的令其部下将鲁东行辕主任卢斌和莱阳保安团长刘东阳杀死,造成局势混乱,群魔无首,难于维持。赵保原乘机以其“反正”旗帜率部进驻莱阳城，举起反正旗帜,正是两贼相逢，互为利用以达其不可告人目的。从此赵保原便取冠为国民党暂编第十二师师长,成了国民党在胶东游击武装部队的总头目。此间情势复杂，我军清醒主动，对赵保原及其他游击部队展开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攻势，争取赵氏能里表如一共同抗日,指派于谷莺同志与其联络,几经反复,最后达成协议,由胶东八路军代表林一山、侯林翼等同志参加了在桃村召开的抗日联军会议,成立胶东抗日联军指挥部,一方为胶东八路军,一方为赵保原和其他游击部队,两方各派五千部队,组成胶东抗日联军。因而我军在莱阳城设立“八路军山东纵队第五支队驻莱阳办事处”，由侯林翼任主任,兼胶东抗日联军八路军代表。前段工作尚称顺利,曾一度用联军行动,围攻过掖县城汉奸部队高玉璞,虽对群众影响尚好,但赵在暗中与高勾结联姻,共同反共。嗣后赵保原一反常态,阴阳兼施,在莱阳地区密捕共产党员及“民先”。我们向其公开交涉,他搪托应付,说是下面搞的,定予追查,但类此事件不断发生,愈演愈烈。一九三九年十月,“胶东抗日联军”自动解体,赵保原显了原形，成了胶东蒋、敌、伪合流隐形的代表人物,反共的总头目。
从此不难看出，日机轰炸莱阳城八路军办事处的本质所在。当初我军进驻莱阳城设办事处时，广大莱阳人民和胶东人民都欣喜若狂,如大旱之望云霓,都说抗战有望,几十里远的人民群众都亲自到莱阳城来看办事处的大牌子。互相传递“八路军进驻莱阳城了”。因而反动派乃施展阴谋,假做文章，说敌机轰炸莱阳城是因为赵保原反正引起的,这是给赵氏涂脂擦粉,事实本质是戏演双簧一箭双雕:既打击破坏我军统战政策,又提高赵保原的反动身份。“日军轰炸八路军办事处”是蒋敌伪合流的统一阴谋和目的,因为敌机轰炸目标完全针对八路军办事处驻地,而赵保原驻城部队则前一天移到城外,对敌机一枪不发;对我办事处无一兵一卒之助。待办事处退到响水沟后，赵部有意封锁，企图深夜对办事处制造惨案。一切都能说明，赵氏汉奸本质未变,反正是假,亲日是真,抗日是假,反共是真,是货真价实的蒋敌伪合流的代表人物。这就是日军轰炸莱阳城八路军办事处的真像所在。
我年已八十有四,虽记忆尚可,但写作有些力不从心,幸有当年老同志帮助,一并致谢。再则,该文所涉及的老同志多已作古,就此再次向他们表示哀悼。此外,该文情节文字由作者负责,不便改动与删节,谨此作结。
应莱阳县委党史办之约于一九九四年老年节前夕写于济南寓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