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在防空连任司号员。因为当时的技术装备条件低劣，我们只能用眼睛监视敌机，用号音来发布警报，所以人们都说司号员是‘‘防空部队’’的耳目。我们防空连没有高射炮，也没有高射机枪，有的只是十七八挺重机枪。
不知道是谁想出的办法，把机枪用三脚架支起来，再安上瞄准器，它就能上下左右转动，真像高射机枪一样。全连同志都明白，我们的任务是极其重大的，而且光荣，只有加紧学习，掌握技术，才能胜利完成党所交给的任务。在大会召开的前夕，我们掀起了学习技术的热潮。
每天天刚亮，我们就把机枪支起来瞄准，射击；晚间，我们把瞄准器卸下来，研究原理，计算角度。全苏代表大会开会以后，我们每天拂晓就到阵地上去，晚间七八点钟才回营。
机枪阵地分布在各个山坡上。每个阵地有一挺机枪，一部电话，一名司号员。总哨设在高山上。我们司号员的眼睛和耳朵，就像现在的雷达一样，时刻注视着天空，寻找敌机。
我们还规定了一些防空制度，譬如一旦遇到敌情，总哨先用电话通知各个阵地和大会会场，等到敌机靠近瑞金附近时再吹预备警报，靠近一二十里左右再吹紧急警报。所以不到紧急的时候，一切工作都不会中断，会议也照常进行。国民党军大概也知道我们有了“防空部队”，所以不敢像过去那样轻易地侵犯瑞金上空。
记得在开会期间，国民党飞机只来了一次，还没有接近瑞金就中途溜跑了。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结束之后，我们全连同志都被调到特科学校学习，进一步研究和提高对空作战技术。
在这里，一面学习基本原理，一面实地操练。学校里的条件还比较好，有木质的飞机模型，挂在空中，当作活靶。这次学习对于每个同志帮助都很大。
后来国民党飞机又来了几次，我们刚一射击，它们就仓皇地逃走。敌机总也不来，同志们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大骂蒋介石是熊蛋。三四年十月出发长征，我们被编为三军团五师十三团机枪连，仍然担当对空作战的任务。长征途中，国民党飞机追在屁股后头拼命轰炸我们，真是疯狂一时。
记得我们走到茅台镇附近的一个山上，遇到了两架国民党飞机，一架是黄色的，一架是黑色的，又是扫射，又是轰炸。我眼看着我们伤亡了几名战士，苏区中央银行的钞票被炸得满天飞，大家气得眼睛发红，但是不能打，因为总部就在山下休息，没有上级命令我们是不能随便射击的。当我们重新翻上一座山头时，这两架敌机又追上来了，而且愈来愈猖狂，最近时离地面只有几十米。我们的机枪早就找好了射击阵地，对准了敌机，只等连长下命令了。
终于，上级下达了作战命令，几挺机枪突然一齐开火，一下子就扭住了其中那架黑色的，只见它身子一歪，“嘎啦嘎啦”直响，我们立刻大声喊叫：“打中了!打中了!”说话工夫，就见它东倒西歪地摔在不远的赤水河沙滩上。全连同志大声欢呼起来。
我们第一次打下了敌机!第二天，总部发来了通报表扬。打那以后，有好久没有再看见敌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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