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的5月,全国抗日战争胜利在望,冀鲁豫边区根据地不断扩大。5月1日,我们骑兵团参加军分区在驻地南乐县大屯村召开的纪念“五•一”祝捷大会,庆祝豫北战役的胜利。参加大会的约有万人,军民同乐,盛况空前。人民子弟兵接受人民的献花和慰问,享受着人民的无限爱戴,心情非常激动,士气大大提高,“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大刀向敌人头上砍去”,“坚决打击敌人,巩固和扩大根据地。报答人民的爱戴!”歌声和口号声连续不断,响彻云霄。
5月2日,我们骑兵团召开营级干部会议,部署总结战斗经验和部队训练的问题。5月6日,接到军分区命令,要我团由南乐县卢里村移驻滑县杨庄一带,警戒滑县的敌人,保护人民,掩护地方开展工作。杨庄一线,离敌人的据点虽然近了些,但组织好警戒仍可休整。在那战斗的日子里,能有七、八天休整也是难得的。
5月8日,据侦察所得的情况,滑县伪军贾席珍等部共1000余人,带大车20多辆,到姜庄安据点。日军在太平洋战场上正节节败退,在中国战场上也被迫转向防御。在这样的形势下,伪军还敢向根据地侵犯,真是自找灭亡。我们将侦察所得的情况,及时报告了冀鲁豫军区第九军分区,同时也接到军分区司令部的通报,要我们加强战斗准备,防止敌人为掩护安据点而向我们进攻。5月9日下午,接到军分区张国华政委赵东寰副司令员的作战命令:坚决歼灭在姜庄安据点之敌。命令骑兵团前进到前后赵户村打击敌人的援兵,保证十六团攻坚任务的完成,高陵县、卫河县县大队配属骑兵团指挥。
接到军分区命令后,我和副团长万怀臣立即召开营级干部和县大队干部会议,研究具体作战方案。总的要求是:我们首先把敌人的援兵坚决阻住,保证拔据点部队的胜利攻击,然后根据敌人的情况,相机歼灭之,并对部队作了具体部署,要求各连队、各支部立即进行战前的战斗动员,继续发扬“守如磐石,攻如猛虎”的战斗作风,天色黄昏时,骑兵团进入了前后赵户村,拂晓前又前移至徐营和小营,立即构筑工事,准备打击援敌并相机歼灭之。
10日拂晓前,枪炮声骤然响起,十六团攻击开始了。枪炮声紧一阵、慢一阵。到天亮时,枪炮声逐渐沉寂下来,但还有零星的枪声。估计攻击敌人据点没有奏效。约8时许,接到军分区的通报,十六团拂晓攻击没有成功,现在已将敌人包围起来,并积极准备今晚的攻击。命令我团坚决打击援兵,保证十六团今晚攻击的胜利。我们骑兵团的几位领导同志,这时都在作战室里,看了通报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一致认为姜庄没有攻下来,敌人肯定要出援,在这天气晴和、百花盛开的春天,有一场好仗要打就是了。大家斗志昂扬,满怀胜利的信心。讨论研究一阵后,我们动身到前沿阵地去看地形。刚出门,侦察参谋跑来报告说:滑县敌人已经出动了,约1000余人,还没有发现有后续部队。我团几位领导同志立即进行研究。我说:“敌人的兵力与我相当,但敌人之士气消沉,我军士气高昂,我们要以气壮山河的气概压倒敌人,歼灭敌人是可能的。”万副团长和大家都表示赞成。接着,侦察员又来报告说:敌人向我们驻地西北的秦辛庄方向前进。我对万副团长说:我们占的村庄是敌人必经之路,为什么敌兵绕弯拐到西北村庄去,肯定敌人发现了我们的部队,此时敌人已接近了秦辛庄,如果让他占领了村庄,我们再进行攻击就困难了。但我们要徒步抢占秦辛庄,时间已来不及;乘马抢占村庄虽然危险,但趁敌人还没有占领村庄的时候,突然猛冲,把敌人迫出村外是可能的。只要把敌人驱逐到野外,歼灭敌人就有把握了。于是,我们决定二营乘马抢占村庄,一营从左翼包抄攻击敌人,县大队从右翼攻击。决定之后,召集干部,简短地宣布了作战命令,并作了战斗紧急动员。约11时许,三路部队生龙活虎般地出击了。
我们团指挥所跟随二营前进,眼看二营的队伍快进村了,我们心中非常欢喜,只要占据了村庄,歼敌就有把握了。这时敌人开了火,二营部队迟滞了进攻。正在我们焦急的时候,二营开火了,原来是他们组织火力,压制敌人。一瞬间,尘土冲天,烟雾腾起,二营四连、五连乘马抢占了村庄的边沿,下马徒步勇猛地冲打敌人的先头部队。我们的勇士们,如猛虎下山,战刀上下飞舞,横冲直闯,枪声、冲锋号声、喊杀声在空中震荡,打得敌人晕头转向,落荒溃退,敌人先头部队的溃退,引起了刚进村的敌人的惊慌,敌人队形混乱自己冲撞自己。二营接着再来一阵猛打,果然把敌人驱逐到村外去了。一营二连、三连也从左边包抄下去。在我军夹击猛攻下,敌人前卫营一部被歼,另外两个营在敌团长带领下惊慌后撤,企图抢占后边的一个村庄,作为依托对抗。我们当即命令一营派一个连队先敌占领这一村庄,迫使敌人向西偏北方向撤退。完成任务后,该连向滑县方向警戒,防止敌人援兵。敌人抢占村庄不成,后有追兵,前有截击,在我军强大的压力下,果然听从调动,乖乖的向西偏北的野外沙丘撤退,这就给我部队提供了歼灭敌人的好战场。
我团领导立即决定,坚决围歼这股敌人,并命令县大队留在村内,防止姜庄敌人突围逃跑并注意援兵。随后,通知我团各营,立即组织火力杀伤敌人,然后发起冲锋。我部队火力展开之后,把敌人打得卧倒一大片。我们抓紧战机,叫司号员吹冲锋号。一霎时,万马奔腾。战刀闪闪,枪声、喊杀声响成一片。我军冲入敌阵,打得敌人死伤累累。但是,敌多我少,敌人从混乱中清醒了,突然抢占了一片沙丘,采用密集队形以立姿跪姿卧姿组织火力还击,火力非常炽烈。我们把部队马上调到敌人的侧翼,避敌火力锋芒,如疾风一般左右闪开,敌人边溃退,我们边追击。
接着,我团又组织第三次冲锋,命令各连队先用火力狠狠杀伤敌人,再冲上去用白刃格斗的办法消灭敌人。霎时,我全团火力猛烈射击,把敌人压得抬不起头来。我各连的勇士们飞马冲入敌阵,战刀上下飞舞,白刃格斗。激战约半小时,虽然杀伤不少敌人,看来还是难以全歼。我们为了避免伤亡,很快把部队向两厢调离,取夹击之势,追击敌人。
为了全歼敌人,我团指挥所几位领导立即进行研究。我说:“看来,这股敌人是有战斗力的,他们以密集方块队形撤退,说明他们对付骑兵有办法。敌人的战斗人员比我们多,我们想一口吃掉他有困难,只有集中全团力量,形成优势,一口一口地吃,用斩他一坨吃他一坨的战术消灭他。”大家一致同意采用这个打法。决心定下来之后,我们便组织部队进行第四次进攻,集中全团的火力打击敌人的后尾部队,以火力压制他们卧倒,抬不起头来,动弹不得。敌人的前头部队不还击,我们也不用火力杀伤他。这样,敌人的前头部队没有受到火力攻击杀伤,继续溃退,而后尾部队则被拉下。等敌人的部队前后离开了一段距离,我骑兵部队突然冲上去,敌人虽然还想挣扎,但我以多胜少,斩他一段,吃他一坨,约200余人。
接着,我们又组织第五次冲击。这次部队冲上去,敌人汗流浃背,气也喘不过来,再没有力量抵抗,有的只好缴枪投降了。此时,敌人的队形开始散乱了,战场纵横扩大,真是十里摆战场,杀敌逞英豪。各营、连发挥了高度的机动灵活性和战斗主动性,紧紧咬住敌人不放,一口一口地吃,一股一股地歼。敌人一个副营长带30余人,逃得最快,当他逃到浚县城郊时,自认为可以活命了,不料我三连迅猛追上去,将其全部歼灭,无一漏网。当各营、连正在各个歼敌时,副团长万怀臣说:“政委,我到前边去指挥。”我说:“敌人已经乱了阵,我们营、连指挥员都是勇敢善战的,让各营、连主动歼灭敌人吧!咱们把参谋长、主任请来商量战斗结束后的几项工作。”他同意了。参谋长、政治处主任来后,我说战斗马上要结束,抓紧救护伤员,看好俘虏,统计战果。在什么地方宿营,也得很快定下来。一连、六连担任其他任务伤亡小,把他们摆在前面警戒掩护全团宿营。此时,各营也送来了歼敌情况报告,追敌15华里,一直追到浚县城郊才把敌人全歼,真是一场鏖战!
在调查讯问俘虏时,才得知敌人是伪新五军孙殿英的主力部队二十二团。从这次战斗进行情况来看,这股敌人是有战斗力的,在溃退中还能对付我骑兵部队的追歼。但他是汉奸部队,士气很涣散,经不起我人民铁骑的攻打穷追,终被全歼。
我们把战斗结束后的工作部署完,已是下午3时,大半天没有吃喝东西,我感到很困乏,就依靠大树坐下来。刚闭目,就听到报告:“团首长,我们送俘虏来了。”睁眼一看是二营的通讯班长。他非常喜悦而且自豪的说:“俘虏是敌人的团长,他放下了武器,我们就优待他。”我兴奋的说:“你们执行优待俘虏的政策好!”政治处主任接着说:“要表扬你们,为你们记功。”我转向敌团长说:“你看,我们的战士多好,不打不骂执行优待俘虏政策。”敌团长说:“贵军优待政策,这个知道,很好!很好!”我让他坐下,叫通讯员给他水喝,对他说:“我们是优待俘虏的,你放心,不要怕。”敌团长怔了怔说:“不怕。”又感叹地说:“真没有想到败得这样快。”接着转了话题了说:“贵军指挥灵巧,士气高昂。对贵军的勇敢神速实在佩服!”我说:“你知道这点就好,但还不够,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抗日子弟兵,进行的是保卫祖国的神圣战争,所以我们的指战员,个个勇猛善战。不然,我们一个团,对你们一个团,而且你们的人还多,我们却打胜了。”说完话,让政治处于事领他去吃饭,之后就把他送交冀鲁豫军区去了。
此次战斗,毙伤敌人300余人,俘虏团长以下700余人,缴获迫击炮1门,重机枪3挺,轻机枪38挺,以及步枪、子弹和其他物资等。我团亦有伤亡,10多名同志英勇牺牲,20多名同志光荣负伤。
姜庄之敌见援兵被歼,盼救的希望没有了,也仓惶突围逃窜,被兄弟部队歼灭。群众见到我军打了胜仗,围拢来看战士,又看俘虏。根据地群众可高兴了,神话般地传说着人民铁骑兵围歼敌人的战斗故事。
战后,地委、专署、军分区组织群众慰劳我团,青年男女拿着红花,执着酒杯向战士献花敬酒。有的战士还有点不好意思呢。军区总结这次战斗经验时说,我团这个歼灭战打得好,用的是斩蛇战术,一段一段地把敌人切掉。我们部队还得到中共中央平原分局、行署、军区的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