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遵义,我们向娄山关、桐梓进发。过桐梓以后,传来了遵义会议的消息。当时是边走边传达,部队听了遵义会议精神的传达,斗志昂扬,精神振奋。在到达赤水之前,上级调我到二师五团三营七连担任三排长。
我们接近桐梓时,在离桐梓八里路的地方住了一夜。第二天不等天亮后就吃饭,吃了饭就走。走之前,连长讲了几句话:“今天要打仗。现在,三军团已经在前面打响了。”随后,我们就沿着大公路干线走,一进桐梓城,我们就听到街上锣鼓喧天,红旗招展。原来,这是桐梓县政府苏维埃牡主席召集的几千群众在欢迎我们,他们讲一段话,呼几句口号。
这个县的苏维埃政府是我们第一次路过桐梓时放下的一批干部组织起来的。当我们听到苏维埃政府这个熟悉的名字时,许多人感动得流下了热泪,因为数月疲奔,痛感没有苏区、没有根据地的苦处,十分向往苏区的生活,许多人迟疑地放慢了脚步,想多看一眼这里的亲热场面,也有的人在茶水站边喝亲人们送来的甘泉水。上级一再催我们“快一点儿走,快一点儿走!”
部队一出桐梓城,就成连并列纵队(九路)行进,走到距娄山关还有30里时,敌人的飞机轮番轰炸了一个多小时。队伍前头传来了口令“前面三军团已占领娄山关,正向遵义前进,我们要加快步伐跟上去,配合三军团打开遵义!”
下午四点多钟,我们到达遵义。此时,三军团已全部占领了遵义。我们五团在遵义城边休息了较长的时间,等到天黑,部队才开进城里宿营。遵义城东边有一个庙,团里命令我们排到庙里担任阵地哨。任务是,及时发现敌人并向团里报告情况,特别要注意城东边,遇到敌人要誓死抵抗。团部还专门给我们排架了一个直通团部的电话。我们到这个庙里的时候,几个和尚还没有跑,一见到我们,就口口声声地叫我们是“神军”。当晚,我们在庙周围放了三个步哨,团首长不时地打电话向我们询问,但当晚没有发生什么情况。天亮以前,团首长通过电话告诉我们,见到团部方向两发信号弹(红、绿各一发)就撤离这个庙。
天大亮的时候,我们接到了团部发出的撤离信号。这时,团部和部队都已经走了。我连的一个通信员带着我们追赶部队,出遵义新城往贵州方向跑了五里路才赶上了部队。我向连长报告后,正好接到上级命令,部队就地休息。我们隐隐约约地听到南面打得不紧的枪声。此间团里召集连长、指导员开会。开会回来,指导员对我们讲:“刚才,团首长说今天要打仗。敌人来了两个师,是周浑元的部队,由吴奇伟指挥,妄想再占遵义。遵义是我们流血牺牲夺下来的,决不能让敌人再夺过去,不管敌人来多少,我们坚决消灭它!现在战斗还没有打响,大家都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休息了两个多小时,部队仍然沿公路成连并列纵队往南走,走了十余里,听到南面枪声越打越紧,部队又休息了一会儿,这时大概是下午三点多钟,枪声更加密集,还夹杂着炸弹声,估计又走了七八里路,部队撇开公路往东侧起伏地上走,过了一会儿,接到团部指示,要我们连派一个排占领公路西侧的一个小高地,连长就派我们排去了。
这个小山梁距遵义大约三十里,山上有少数堑壕掩体,估计是兄弟部队第一次打遵义时修的。我们排刚刚摆开队形,就看见了敌人部队的前锋。
敌人第一次对我排阵地进攻约有一个多排的兵力,经过我全排一阵猛打,把敌人这个排都打趴下了。趁敌败退之机,我们排冲下山去,在敌人尸首伤兵身上收集了不少弹药、手榴弹。由于我排没有轻机枪,火力不足,连长命令连里的轻机枪班增援我们,营里也给我们加强了一挺重机枪,敌人的第二次冲锋又被我们挫败了。此时,上级命令我连全体人员增援这个高地,营里又调来一挺重机枪,团部命令一定要死守这个小高地,决不能放弃。
当我连部署好以后,只见我方的一大股部队从我连阵地下面沿公路往遵义方向猛跑。紧接着,大批敌人跟着追了过来。原来,这是我一师三团吸引敌人钻进我军布置好的“口袋”。大批的敌人像蚂蚁一样毫无顾虑地往遵义方向追赶,他们只顾猛跑,顾不上打枪,公路有多宽,他们的队伍就有多宽,乱糟糟地往北拥。当敌人约两个多团的兵力经过我连阵地往遵义方向跑的时候,我们的炮兵向敌群中发射了两发炮弹。接着,公路两侧的我红军部队连续向敌群中投了几百枚手榴弹,把公路上的敌人拦腰切为两段。我们的轻重武器高度发扬火力。此时,假装向北败退的我一师三团也掉转枪口对敌人开火,我连阵地北侧公路上的敌人成了瓮中之鳖。我五团一部分和六团的部队在三百多米的狭窄地形上,消灭了敌人两个团,缴了将近一个团的枪支。
当敌被我切为两段时,我连阵地南侧公路上的敌人一窝蜂地往我连阵地上拥,我连全体指战员发扬了顽强的战斗作风,坚守阵地,战斗非常紧张。正在这时,我被枪榴弹弹片炸伤了右大腿。不一会儿,我们得到了炮火的支援,那些炮打得真准,一发发炮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在敌群中开花,敌人没命地往南溃逃,部队开始了追击战斗。我因为右腿负伤没有参加追击。听说我红一军团快追到乌江边时,先逃过乌江的敌人把乌江浮桥炸断了,大批溃逃的敌人没有逃过乌江而被我军歼灭在乌江北岸,整个战役共歼灭了贵州军阀周浑元、吴奇伟的两个师。
二次遵义战斗是遵义会议以后,红军打的一个大胜仗。这次战斗的胜利,使部队得到了短暂的休整,改善了部队的武器装备,广大指战员从这一仗进一步看到了长征胜利的希望。我们部队二次出发时面貌一新,队伍整齐,歌声嘹亮,往才溪前进,当时有支歌,我只记得两段:
遵义城边的作战
我们胜利了,
打垮军阀王家烈
烟枪丢掉了。
遵义城边的作战
我们胜利了,
打败军阀吴奇伟
两腿飞跑。
我在坚守无名高地战斗中负伤以后,就把我送到红星医院住了一天,以后又把我送到遵义东郊一个独户人家养伤。到了第六天头上,五军团的同志到遵义城周围找“彩号”,我就跟五军团的那位同志往才溪方向走去。在一军团渡过金沙江以前,我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连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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