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49年带着一批北方干部南下湖南的,40年来,我一直做党务工作,同时也连续四届任省政协副主席,和民主派及无党派爱国人士打交道的机会比较多。这里我就统战工作做一点片断回忆。
湖南和平解放后,吸收了大批的民主人士参加工作,有的甚至是国民党的高级官员,如程潜、唐生智、陈明仁等。因此,做好统战工作就显得十分重要了,可是,当时由于我们南下干部对党的统战工作接触很少,对党的统战政策没有深刻理解,地方干部拥有一些国恨家仇,思想上转不过弯来,说过去受三座大山压迫,搞了几十年革命,三座大山是推翻了,但过去的压迫者今天又成了我们的领导,特别是召开会议时,有的同志看到民主人士坐在主席台上就恼火,说“早革命不如晚革命,革命不如反革命。”当时我任省委组织部长,听到这些言论和不正确的表现后,感到对此情况应该引起重视,任其发展下去,对我们党的事业是很不利的。带着这个问题,我向当时任省委第一书记的黄克诚同志汇报了情况,并提议召开一次会议,请他到会讲话,黄老满口答应。过了两天,我带头召开了省直有关单位负责人参加的干部大会,黄老届时出席,围绕着党的统战政策和如何对待我省民主人士问题讲了一个多小时,黄老说:统一战线是无产阶级政党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在工农联盟的基础上,同一切可以团结的阶级、阶层、党派、非党人士和群众组织结成的政治联盟。统一战线在我国革命事业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现在我们胜利了,成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将来的路子更长,任务更艰巨,要恢复和发展国民经济,更需要进一步巩固和发展包括各民族、各民主阶级、各民主党派和人民团体、国外华侨和其他爱国人士在内的人民民主统一战线,俗话说,“一座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黄老说:单枪匹马是办不成事的。湖南.的和平解放,是得力于程潜、陈明仁、唐生智先生的努力。革命是不分先后的,早也是革命,迟也是革命。只要是革命的我们就欢迎。我们共产党员应团结广大的爱国人士、广大的知识分子去共同战斗,建设我们的伟大祖国。
黄老的讲话受到了与会同志的赞同。会后我们组织了讨论,很多同志联系思想实际谈了认识,个别同志还作了自我批评,谈了自己的错误看法,认识到统战工作是党的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决心在坚持党的领导的基础上做好统战工作。
黄老的讲话,对我也是一次深刻的教育。我刚到湖南时,对起义人员在言语上虽没有表露什么,但在感情上还是有距离的,总以为他们都是国民党的高级官员,过惯了优越的生活,所以在行动上有点格格不入,经过与他们的接触,逐步改变了我过去的那些不正确的看法。比如,有一次我陪唐生智去常德巡视工作,时间有半个月。开始我感到不自然,以为像他这样闻名中外的人,不知要怎样对待才好,但和他一接触,就发现他很谦虚,没有官架子,在短短的几天中,开始时的那种不自然感觉在我脑海中烟消云散了。
我也曾带领各民主党派和政协委员到醴陵和常德视察工作,每次约有四五十人。他们绝大部分都是过了“花甲”的人,在视察过程中都能遵守巡视团的有关规定,每到一地,他们都能细心听汇报,了解生产情况,有些人还主动找农民座谈访问,等等。
在我和各民主党派,投成起义人员的长期接触、交往中,我发现他们都能按照党的政策勤奋地工作,有的还为我省的社会主义改造和建设作出了积极的贡献,如程星龄老先生和原法院院长曹伯闻、司法厅长方鼎英、农业厅长夏明钢等。有的人在政治运动中虽然受到错误指责或错误处理,但他们仍然坚信党的领导,相信共产党总有一天要给他们改正的。程星龄老先生在去世前不久,还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在每次政治运动中,许多党员干部受到严厉的批判,他们能忍辱负重,毫无怨言,为党为人民积极工作。我们这些旧社会过来的人,旧习气严重,更应当经得起党的考验。邓小平同志曾讲过,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应当是肝胆相照,荣辱与共。我们党外人士都应有这种精神,在晚年为党和国家作出力所能及的贡献。程老的谈话,也是他临终前的肺腑之言。
总之,这几十年,我一直都与民主党派和爱国人士相处得很好,能团结广大爱国人士为党做些有益的工作,这与黄老的教诲是分不开的。他的那次讲话,当时我们作了详细记录,只因“文化大革命”被抄而丢失了,现在想来实在可惜。(未校对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