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三年前的今天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冬日,二大娘驾鹤西去。得知二大娘去世的噩耗,我们一行三代人匆忙赶往临沂去见二大娘最后一面,由于正赶上下午下班的高峰期,滨河大道车水马龙拥堵严重,心里急躁的像火山喷涌一样,身上全是汗,眼里全是泪。泪眼迷离中,大娘瘦削的身影正迎着凛冽的寒风艰难前行。多么想去搀扶一下大娘,但天人分离阴阳两隔,心中所有的企盼都只能化作祈祷,虔诚的祝愿大娘走的平安平稳平静。紧赶慢赶总算见到了大娘一面,看到大娘鲜活慈祥的面目犹如活着一样,心里得到了无限宽慰。
自母亲去世后,有一长段时间失魂落魄无所适从,活的异常痛苦。我曾比喻自己就是行尸走肉,灵魂和肉体是分离的,所有行为都是机械的毫无生趣的,人变得虚无缥缈。说来也怪,每当见到了大娘,心理就发生了巨大变化,就好像见到了母亲一样,灵魂和肉体合而为一,生命似乎注入了活力。那些年每当春节临近,去看大娘成了心中的第一大事,和大娘拉拉呱说说话,心情就轻松愉悦,治愈了所有抑郁烦恼和不快。
回溯汲家的历史,二大娘是理应书写的革命功勋,她年轻时积极参与抗战,是革命的主力干将,特别是和大爷结成革命伉俪后,不仅冲在抗战一线,还精心照顾大爷的饮食起居,大爷当年是家乡那一代有名的抗敌先锋,打日寇歼敌军杀汉奸,为新中国立下了不朽功勋,不可避免的成了敌人报复的首要对象。在那样艰苦卓绝的危险境地,大娘勇敢的和大爷并肩作战,毫无畏惧,体现了中华女儿的大义凛然坚如磐石。大娘对革命如此,对家庭亦如此,对公婆孝顺,对弟妹关怀。大娘年轻时的好多事我都是从母亲当年的讲述中知晓的。前段时间看到临沂大嫂子写的怀念大娘的短文,看到了大娘对素不相识的乞讨母子的帮助,那幅画面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活灵活现,联想到大娘对小威的关心更是心潮难平思念成海。那些年每当去大娘家,大娘总会准备一些好吃的食品给小威,对小威的学习非常关心,这些来自革命长辈的关怀,对小威的人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高考到公考再到公选,小威不辱使命攻城拔寨,均取得了胜利,用他自己的话说,一切成绩都和祖宗先辈的庇佑密不可分。
由于我长期从事组织人事老干部工作,机缘巧合的接触了好多建国前参加革命的老同志,记得有一位身居要职的老领导谈起自己的人生经历时,对自己的夫人大加赞赏,表扬其夫人顾全大局孝敬父母关心家人,特别是教育子女方面潜移默化言传身教,把子女都培养成了精英人才。听到老领导的讲述,我饶有兴趣感同身受,我还在心里说,我的大娘比起你的夫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有一年去一个山区小村做粮食产量调查,遇见了一位老支书,闲谈之中得知我的姓氏,老支书颇有兴致的说当年郯城开东门的汲县长就姓你这个姓啊,我开心的说是我亲大爷啊。老人非常激动,和我讲述当年在县委开会时还在大爷家吃过饭呢,还说你大娘朱大姐人可好了,一点县长夫人的架子都没有,对人可热情了。
送别大娘以后,心情落寞惆怅。回想起和大娘相处的点点滴滴,心里的愁苦无言以表。很多年来和大娘的情感如同母子,这纯净无暇的感情具有强大的力量,支撑着我倾听阳光的声音,启动着心灵的救赎。我曾好多次在梦中和大娘相聚,梦中的大娘家和现实的家一模一样,联想到母亲曾告诉我说,人间什么样天堂就什么样,我释然了。大娘在的时候我曾和大娘说要活到一百二十岁,把多数汲家先辈没有享受到的国家待遇都享受一遍,但大娘还是爽约了,她也许是看到了后代都不需要再照顾了,义无反顾的和她的战友兄弟妯娌姐妹们团聚了,稍稍心安的是,人间的优厚待遇她们在天上依然拥有,心里彻底安静平静素净洁净了。
说来也很奇怪,现实中和大娘有说不完的话,梦境中大娘却一言不发,只是恬静慈祥的看着我,梦醒时分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大娘看似什么都没有说,但其实什么都说了。严于侓己宽以待人,风清气正光明磊落就是大娘对我的嘱托。我现在居住的地方就和大娘曾经工作的城关镇党委一路之隔,历史上郯城县是没有东关的,现在郯城不仅开了东门,有了东关,还建了东城,我经常在曾经应该称作东关的几个村散步健身,现在这些村已全部旧村改造建成了高档小区,目前已是郯城最繁华的新城区,作为曾经开东门的县长夫人,大娘在郯城正史野史上无疑是有一席之地的。
由于三年疫情防控常态化,几个怀念纪念大娘的祭日都没能参与,心中一直有愧疚,2023年12月8号,阳光明媚温暖犹如春天,我和六位同宗老兄弟姐妹以及四个侄甥辈一起参加了大娘的三周年祭,在大娘坟前,我们敬奉了贡品散发了纸钱,我清楚看到了大娘大爷笑脸盈盈的全部收下了,此时此刻天上人间共享一轮阳光。
2023年12月15日写于大娘三周年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