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原上海市副市长石英同志逝世二十周年。石英同志生前作了很多工作,对党和人民作出很大贡献。现在回忆起和石英同志交往的一些片段,怀念之情实非语言所能形容。
抗日战争胜利之后,国民党政府由重庆迁回南京,中共代表团也到了南京。当时中共代表团钱之光同志要我到上海,建立一个地下经济机构,对外作一般贸易业务,对内为代表团经管一些经费。我到了上海,经过一番筹备,建立了“华益公司”,对外经营纱布、油粮、食盐等商品买卖,并在青岛、徐州、蚌埠、重庆等地设立分公司和办事处。在香港先与联和公司合作,后来联和公司改名华润公司,便与华润公司合作。一直到上海解放,华益公司才宣告结束。在这几年中,山东解放区和我们往来密切。中共代表团刘恕同志到了山东,他回来时告诉我,已和山东工商总局局长石英约定,他们从山东运花生油等到上海出售,再从上海购买布匹、药品回山东,以供应解放区的需要。花生油等由山东石岛用船运上海十六铺,交地货行栈出售,所购商品装船运回石岛。
在这过程中,刘恕还和石英约定,山东解放区所掌握的黄金、美钞和国民党发行的法币,随船运到上海,在上海处理后,一部分用于购买山东需要的物资,另一部分作为山东上交中央的经费。为了保密,在运花生油时,有的油桶内放了黄金、美钞和法币,避免坏人破坏。
这些黄金、美钞和法币,到了上海,交给华益公司,由华益公司进行处理,处理后记入中共代表团帐内,由中共代表团驻上海办事处使用。当时山东经办人先是梁风呜,后来是顾祖恒,他们代表山东和我结算。
华益公司收到这些黄金、美钞、法币以后,法币可立即存入银行帐户,但黄金、美钞须到市场出卖。其中烟台来的黄金,上面有“烟台”二字,在上海出售时,一则恐引起怀疑,影响全局,一则成色不一,卖不起价钱。因此,到上海后还要进行加工,改成上海规格,打好上海标记。这件事是找了当时一个叫尤敏生的黄金经纪人经办的。
自刘恕和石英约定之后,山东和上海的经济往来一直未断,中共代表团撤退之后,仍然继续往来。最近读到山东党史资料,才知道石英在当时为了打破封锁,发展山东解放区的经济,建立了专卖制度,把山东有名的花生、花生油、食盐、洒类等商品纳入专卖范围,建立商业队伍,运出解放区,并从解放区外购进物资,以保证解放区的军需民用。石英此举对发展山东经济起了很大作用。这些年中,我虽未见过石英,但山东来人都谈到石英同志的为人和工作作风,使我对他有了深刻的印象。
上海解放初期成立军管会时,我才和石英同志见面,当时他是工商处的军代表,我是轻工业处的工作人员,相见之下,洽谈甚欢。但不久,他去福建,又多时不见。
一九六O年,我在上海商业一局工作。五月间的一天,市委决定调我到水产局去。当时陆慕云同志问我准备什么时候到职。我经过打听,知道石英是水产局的党委书记兼局长,我很快去找了他,向他说:“我这个四川人,生在山沟里,从来没打过鱼,也没见过海,到上海后只做经济工作,没沾过水产工作的边,要我到水产局工作,我虽不怕困难,但从何着手,要请你指示。”
这时他把我打量了一番,然后沉着地说:“你年纪还轻,身体又好,去从头学起吧。”他讲了当时市场供应比较紧张的状况,说要缓和副食品供应,必须多生产一些水产品。过去他兼任水产局的负责人,工作多,分不开身,影响工作。他说:“市委研究了几次,要加强水产工作,决定配备专职书记、局长,经过挑选,大家要你去,你就大胆去吧。”同时,他给我出主意,要我到水产局后,不要急于抓工作,先用一段时间了解情况,多接触群众和干部,多听取各方面的意见,然后提出一个计划,一步一步做去,要抓住主要问题,不要芝麻西瓜一起抓,一些日常工作由其他分管同志去抓就可以了。这次谈话,使我明确了工作方向和工作方法,暗暗下定决心,要动员一切力量,打好发展渔业这一仗,为上海人民吃鱼多做努力。
和石英同志谈话之后,我又去看了市委财贸部长李研吾同志,讲了心里话,他也谈了他的看法,并约定一九六O年五月二十三日到水产局去。从这一天起,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进行调查研究,然后正式在水产局开始工作。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石英,并接替他的工作。他对我谈了他的意见,使我至今不忘。
三
第三次见到石英,那是一九六一年。
我到水产局以后,市场供应不仅没有和缓,反而越来越紧张。当时一部分副食品凭证供应,每人每月猪肉二两,水产品一斤半。为了保证水产品供应,采取了很多措施,如加紧造船,增强捕捞力量;扩大养鱼水面,增加淡水鱼上市量,还把嵊泗列岛划归上海,增‘加水产货源。但水产品的货源仍然不宽裕,特别是猪肉供应紧张时,要实行“以鱼顶肉”,这样就增加了鱼的供应量,鱼本来不多,增加供应量很困难。此外,还要出口水产品到苏联、东欧国家,以偿还欠债,困难更多。这一年,天不帮忙,台风特别多,从五月三日到十月三日,都有台风。台风一来,上海渔船要避风,嵊泗渔船也要避风,鱼产量当然要受影响,因而减产,但市场供应不能少,实在很吃力。
这时我和水产局许多同志商量,要充分发挥捕捞渔船的作用,对船员要有特殊政策,不然积极性难以调动,除了一般号召以外,还要有力的措施。我们提出两条:一是“政治上船”,在船上设兼职政工人员,加强政治思想工作,在后方由工会加强家属工作,使船员免除后顾之忧。这条措施上级马上就批准了,全面实行后,收到了一定的效果。第二条措施是“航次超产、奖金到人”。我们根据按劳分配、多劳多得的原则,提出渔船在海上作业,每对船根据一定的条件确定航次产量,超过这个产量的,发给奖金;奖金按航次计算,每个航次超产就奖,多超多奖,少超少奖,不超不奖。船上拿到奖金后,按工作情况发给每个人。这叫“航次超产奖”。我们认为政治思想工作和物质鼓励相结合是一个比较好的办法,但在当时,社{
会上流行的是“发扬共产主义风格”,人民公社还实行过“吃饭不要钱”,我们提的这个办法被称为“物质刺激”,社会上得不到同情,领导上也难下决心。
正在这个时候,石英同志调任财贸办公室主任,水产局的业务工作属财贸办领导,我把实际情况向他作了汇报。他沉默良久,给我指示:“你可以先找几条渔船试试,有效果就有说服力了。”这样,我就和同志们商量,先在八条船上试验。试了一个航次,效果很好。大家说,一个航次不能算数,还要再试几个航次,这样就一连试了几个航次,都是有效果的。我向石英同志作了汇报,他很高兴,立即向市委领导汇报,市委同意扩大试验。我们从八条船扩大到三十二条船,试验结果,船员积极,产量上升,未纳入试验的船都要求参加。再向石英同志汇报,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便全面推开。这一年的重重困难,经过大家共同努力,终于一一克服。中央水产部派人到上海,详细了解了“航次超产奖”的办法以后,在青岛召开全国水产会议,决定在沿海渔轮上予以推广。这个办法,在当时对增加水产品,缓和市场紧张,是起了一定作用的。但在“文化大革命”中,却被认为是修正主义路线的产物,只突出“物质刺激”,“不突出政治”,宣布停止实行。当时我靠边了,被下放到一个中药店药材加工部门劳动。一九六六年十二月石英同志逝世,虽有人告诉了我,但不准我去参加追悼会,至今心中仍万分遗憾。
现在,粉碎“四人帮”已经十年,国家正在改革过程中,建设两个文明已取得了伟大的成就,石英同志为之奋斗的目标,正在逐步实现,形势确实很好。我回忆这些往事,一是怀念石英同志,一是向石英同志汇报,我们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正在向前发展,我们伟大的共产主义理想一定要实现。石英同志,你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