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院校教育工作是我军走向现代化、正规化的关键环节,军校教员的素质直接关系到未来军队人才的素质。从基层连队调入军校学习,毕业后留校任教员,对我来说无疑充满了挑战,也让我的内心感到些许不安。
解放前,由于家庭贫困,我只读过几年私塾,文化水平不高,却要给军队的同志们当“先生”,难度可想而知,但畏难退缩绝不是我的性格,也不是一名共产党员应有的行为。短暂的矛盾之后,我下定决心,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环境,如饥似渴地学习文化知识,不断提高自己的文化和军事理论水平,把在战争中积累的实战经验,同军事院校的教学训练目标结合起来,做一名合格的军事教员。
俗话说:“要想给别人一碗水,自己至少要有一桶水”。留校后,我深感肩上的责任重大,从不敢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坚持不懈地刻苦学习。福州的夏天酷暑难耐,为了能静下心来学习,我时常把自己的双腿泡在木桶的凉水里给自己降温,对着字典读书写作、准备讲义,丰富教学内容;训练场上,我一遍遍磨炼军事技能,体会动作要领,努力使自己的军事技能更加娴熟,胜任教学工作。
我从助教做起,虚心向老教员学习,跟着老教员研究教案,制作教具,布置场地,改进教学方法;在教学工作中当好教员的助手,及时准确显示目标,展示场景;担任示范动作时,我总是一丝不苟,将最规范、最标准的军事动作展示给学员们;教员授课时我也认真学习领会,不断提高自己的表达能力;独立担任教学工作后,我从班进攻、防御战术训练教学工作开始,逐渐承担起连排战术训练的教学工作。
在短短的两年多时间里,我先后担任第四步兵学校训练部战术系助教、第四步兵学校练习连连长、战术系教员,在不同岗位上得到了锻炼,逐步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军事教员,用自己辛勤的汗水,出色地完成了教学任务,实现了自身角色的转变。
1951年底,华东军区十三、十四等步校合并为第四步兵学校,选址浙江金华。1954年,第四步兵学校迁址南京,1956年5月30日,国防部决定更改步兵学校名称,原“第四步兵学校”改称“南京军区步兵学校。”
(1955年)
1955年我被授予上尉军衔,1957年晋升大尉军衔,1963年晋升少校军衔。
(1957年)
步校迁往南京后,我历任南京军区步兵学校战术系教员、二大队训练处参谋业务教员、战术教研室参谋教学组组长,战术教研室副主任等职,经过多年的磨炼,一步一个脚印地踏实工作,逐步走上了领导岗位。
(后排中为刘钟泰)
1960年,我进入南京军事学院深造,军政素质得到了进一步提高。同时,也让我从更深的层面思考步校的教学工作,充分认识到,教学工作一定要贴近部队实际,走理论与实际相结合道路。
教学工作间隙,校领导经常带领教员们下到基层部队体验生活,与基层干部战士同吃、同住、同训练,了解基层部队军事训练方面的需求。当时,南京步校联系的主要部队有20军、27军和60军。
1962年中旬,针对台湾国民党当局“反攻大陆”的大规模军事冒险计划,中央军委发出《关于加强东南沿海地区战备工作的指示》,南京军区组织了一次东南沿海地区的紧急战备拉动,这是一次难得的,带有实战背景的学习机会。
当时,步校许多教员都下到一线部队,我跟随79师235团行动,全程体验了思想动员、行军组织、后勤保障等备战的全过程。
向福建集结时,部队采取摩托化和徒步急行军相结合的方式行军,部队从江苏驻地出发,进入福建山区后改为徒步行军,干部战士两天两夜未合眼,克服重重困难,按时抵达指定集结地点。团长邵铭泽(政委迟浩田)向我们介绍了徒步行军最基本的要点:“就是随时保证干部战士能吃上饭,觉可以不睡,但饭一定要让战士吃饱饭,这样战士才能有力气走路。”
235团在解放战争中屡创佳绩,是一支拉的动、打得赢的英雄部队,军政素质很高,部队在行动中充分展示了我军的战斗力,通过学习观摩,对我们的教学工作给予了很大的启发。
(1963年)
1964年全军组织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大比武,南京军区在镇江小衣庄训练场组织了连进攻表演展示,在南京军区评定三个代表队方案时,南京步校方案得到了军区首长和学校领导的充分肯定。
当时,参加连进攻表演的有三个单位, 由“杨根思连”组成20军58师代表队;由一名团参谋长带队的60军179师“临汾旅”代表队;南京步校代表队由战术教研室带队,张凤廷担任理论讲解,我带队实地操演,能与58师“杨根思”连、179师(临汾旅)代表队同台竞技是我们的荣誉。
表演前,鞠文仪校长、宋炜副校长都到现场观看了我们的训练,认为我们的连进攻科目搞得比较好,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表扬。
南京军区在讲评三个单位方案时,许世友司令员点名时任南京步校副校长宋维,“你是老军训部长了(原军区军训部部长),谈谈你的意见。”
宋副校长说:“既然许司令点了我的名,我就说说。我个人认为,三个代表队的方案各有所长,两个基层部队代表队在突击点上都选择了正面进攻,部队精神面貌和战术动作都很好,充分展示了部队的军事素养,很具观赏性;学校这个方案是教员自己搞的,我们没有参与意见,也是这两天才看过的。
综合来看,我个人更倾向于南京步校的方案,教员们搞的之个方案,从战术思想到实地操作最为合理,他们将主攻方向放在了侧后方,更加符合此地形进攻的战术要求,更加贴近实战。”
许司令听后:“哼,就你们能!基层部队最辛苦,最具代表性,我看还是让两个基层部队分别展示吧。”
两个基层部队在全军有着很高的知名度,为了更好的展示基层部队的训练成果,军区决定由两个基层部队的表演队展示,步校方案作为两个基层部队方案的备选。
我亲历了上世纪六十年代全军“大比武”的热潮和“郭兴福教学法”的推广工作,对军校教学工作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军事教育和训练一定要为实战服务,要走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道路,教学工作一定要贴近一线部队实际,要聚焦战场实际情况,不断创新军事理论,努力提高教学质量,为一线部队培养合格人才”。
至今,每当回忆往事,总不能忘记那个火红的年代,人们热情正直、积极向上、团结互助、比学赶帮;热爱党、热爱国家、热爱人民、热爱军队。
1967年1月,南京步校以“红联”为首的造反派,踢开党委闹革命,夺了校党委的权,将校长鞠文仪、政委宋雪明、副政委安岱、政治部主任王靖海、一大队大队长于良民、二大队大队长张乐山、三大队政委杨汉三、四大队政委张林元、一大队四中队教导员任香亭(音)、政治部干部科科长王先堂、保卫科科长邓元恕、组织科科长张洪斌、管理科科长杜应贤、战术研究室主任于锡纯、战术教研室副主任刘钟泰、教务科副科长贾祥奎、技术教研室教学组长李源询、校务部协理员佟方孔(音)、卫生科科长李春武等24人关押批斗长达40多天。
造反派污蔑他们是“保皇派”、反革命走资派集团,用“戴高帽”、“挂牌子”、“喷气式”、游街、打骂、罚跪等非人的方式对他们进行侮辱和批斗,致使他们个人及家庭受到巨大伤害。
“文革”中断了军队正规化建设的步伐,对军队院校的冲击最大。此后,全军基层军事院校陆续撤编解散。
1969年9月,南京步校撤编,我离开步校分配到二十七军七十九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