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离开了黄岛,结束了我放牛的生活,跟父亲回家去了。
从黄岛回来没有几天,便起程离开辛安这片养育我们四年的土地和人民,往老家返。来时父亲推的那辆车子,已经破旧得不能用了,被拆碎烧火用了。往回走全家的家当,我一个人担着,一口小锅,刀、铲、勺、盆等总共没有二十斤重。顺着由辛安去灵山卫及王戈庄的公路边走边要吃的。虽然穷到这步田地,但全家人还是很高兴,因为家乡已变样,不是国民党、日本鬼子当道了,是共产党,八路军领导的崭新的人民政府当权。并且在广大农村实行的减租减息等土地改革,对我们穷人很有好处;再就是经过这几年外出逃荒要饭,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大的罪,但是都熬过来了,没有死在外地。虽然把三妹妹给人家,但是她也算找到了一条生路。
一天下午,到了泊里东面的一个较大的村庄,离泊里有一里多路。通往泊里的路,一条在村西头,一条在村庄的中间南头,而这一条路上行人较多,因为这天泊里逢大集,下午行人都在这条}里上往回返。
我们走到村东头,母亲说:“你担着担子去村西头等我,俺从东头在庄里要着饭,到西头再一起去泊里,找个地方住下。”我担着东西顺着东西大街到村西头停下等着。结果他们从东头要到中间顺着庄前去泊里的路去了泊里,因为那条从泊里赶集回来的人很多。我还在庄西头等,时间长了他们没有来,我想一定从庄前那条路走了,天快黑了不能再等,我也挑起担子去了泊里集上。泊里集在泊里村东面的一个河滩上,北面靠着集场二三米处是日本鬼子和汉奸的几个大炮楼,周围有很高的围墙,大门向南面对集场,汉奸站岗的好几个人。父亲因找我走到站岗的附近,汉奸们怀疑我父亲是八路军密探,抓去用枪托打了父亲一顿,父亲向他们再三说是找小孩的,不是干别的才放走。天已经黑了,我全家才聚在一起,找了个用秫杆搭的理发用的小棚,里面满地都是头发,地面很潮湿。全家便在那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往西走去,下午到达日照县的两城。这里当时是游击区。西面是八路军武工队,东面就是日本鬼子和汉奸的活动地盘。两城西边,村村都有民兵,青年等站岗放哨,严守在村头路口,查“路条”盘问可疑人。
经过十几天的奔波,我们一家人终于又回到自己的家——蔡家村。结束了在外面四年多的逃荒要饭的生活。回到家,一切生活都要从头开始安排。困难依然很大。
首先把托付给别人种的地、菜园等收回来,计划如何耕种。为解决好临时生活,父母商议,还是先把过去干过的做豆腐买卖活再干起来,不图挣钱只图挣豆腐渣吃也好。
做豆腐是件麻烦事,也是力气活,母亲天天早起推磨,把豆腐做好,父亲挑着下乡卖,维持全家生活。很快到了秋天,地里有了收成,慢慢地生活好了起来。
我回到家后,村里人就让我参加村子的“青救会”,不久,又参加民兵,还发给我一支枪。以后我经常带着枪在村里和他们一起站岗放哨。因为积极,还当了第三班的班长。这年村里开始大参军(子弟兵团),我因年龄小没能去。一九四六年,第二次扩军时,十六岁的我,就积极报名参加入伍,真像小鸟出了笼。
当时解放区,人人都在参加各种组织。
儿童团:是十五岁以下的男女少年组成,只要岁数够,就可参加,由选出的儿童团长组织领导,在村子里参加力所能及的各种活动。如参加斗地主会,轮班拿红缨枪在村头路口站岗放哨,查行人路条等。
青救会:由村子十五六岁以上至二十多(一般没有结婚的)男青年组成。由青救会组织领导,是民兵的得力助手,参加夜间站岗放哨、除奸、开展生产及各种斗争。
识字班:由十四五岁到二十多岁未婚的姑娘组成。她们的工作很多,除参加站岗放哨,主要是参加政治斗争和生产竞赛,做军鞋,推米磨面支援前线。因为过去农村女人识字的很少,她们组织起来,除了参加各种活动外,中午上一个小时的午校,晚上上夜校念书识字,大家伙就叫她们识字班,识字班这个名词由此而生。(识字班:指的是当时农村姑娘们的一个整体组织,后来却演变成了称呼某个未婚姑娘的代名词。)
妇救会:是由已婚妇女至五十岁的妇女组成。她们都是每个家庭的主妇,又是支援前线、推米、磨面、做给养、做军鞋、看护伤病员、送情报等方面的主要骨干力量。红嫂、六姐妹等就是当时沂蒙山区斗争中涌现出来的英模代表。
民兵:由十五六岁以上到三十来岁青壮年组成。它是各种斗争的先锋、骨干,配合农救会,执掌村子大权。
农救会:它是由三十岁至五、六十岁的男性壮年、老年人组成。是这个村子的中流砥柱,掌管全村大权。又是民工、民夫的主要力量。抬担架、送伤员、送弹药是以他们为主支援各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