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人员/卢兆法回忆录

静心居士 发表于2024-08-22 17:39:05

    我们经过一夜的行军,天还不亮就到达柳子河村,团直各单位都住这个村子。因为人多,村内住不下,理发班和司号排一共十多个人,就到村东南山坡上一个场院屋里住下。经过一夜的急行军,大家都很疲劳,倒头就睡。

    在柳子河村,大约一个月前,我们团曾与敌人先头小股部队交过火,缴获了他们四匹马和一些弹药。

    天亮了,紧靠村子的北面山上,突然响起枪声。据说我们团三营有一个连队,已和敌人打起来了。当时因为我们都是小青年,加上疲劳睡得太死,什么也没有听见。住在村子了的部队,都紧急集合出发走一里多路了,团部管理处的宋振刚清查人员时,才发现我们理发班和司号排没有到。他马上让通讯员跑步回去叫我们。通讯员是知道我们住的地方,因为那时无论部队到哪里住下后,通讯员必须熟知每个单位、各个部门住的地方,以便有什么情况时好紧急联系。

    他找到我们,大声喊道:“快起来!队伍已集合走出好远了。”大家在熟睡中被叫醒,手忙脚乱地起来,背包也没打好,有的抱着被子就跑去赶队伍。跑了好几里路才赶上。在这个期间,大家不断地回头看北面还在响枪的山头,会看见山上我们的同志在石头间隙中不断的左右移动着、射击着,一阵阵的枪声响着。但我们没有看到敌人在活动,他们是在山头的北侧。

    太阳刚刚爬过东边的山头,我们赶上了部队,突然有两架野马式的敌机飞来,在上空飞来飞去,大家急促地走到山沟下面的小道上,因为是整个团直各单位后勤上的人,缺乏实战部队中的沉稳心理,人多有些慌乱,特别是王喜奇和蔡佰川带的民工担架连,他们慌乱得更厉害,开始各自顺着山坡向山上乱跑。大家都有些担心,怕被敌机发觉后,遭受轰炸和扫射。王喜奇急了,掏出他的小手枪大声喊道:“大家注意隐蔽,不要乱跑,我这里还有三发子弹,谁跑打死谁。”大家听到他的喊声,都笑了起来,因为那时每个人的子弹都很少,个人的子弹多少,是保密的,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过经过他这样一喊,大家也安静下来,恢复了正常的行军队列。

    北山上的战斗打得更加激烈,敌机盘旋着,我们行军的队伍加大距离,做好伪装加速前进。幸亏走在山谷小道上,两边草深,敌机没有发觉我们,盘旋一会飞走了。

    又行了几天军后,部队到达指定区域,开始分前后方,把能参加战斗的人员都分到前面参加战斗。不能参加战斗的机关勤杂人员则安排到后方。后方负责人是团部管理处的管理员宋振刚和卫生队的政治指导员、陈团长的爱人徐广辉(以前叫徐广翠)。留守人员主要是团首长的家属、小孩和保姆,团机关不能参加战斗的勤杂人员、理发班和司号排的八九个小战士、炊事班也留下三四个,还留有特务连的一个班,专为这部分人站岗警卫。住进了南麻镇(现在的沂源县城)南深山里的一个小村庄。

    不大的小山庄,靠在北山坡的下面。首长们的家属、小孩、保姆及炊事班的几位同志,还有政治处驮文件的骡子和驭手,都在村子中间一个较大的院内住,院内有棵大的老槐树。首长家属们一般不出大院,有时也领着或抱着小孩到村边的山坡上散步。我们听着从西北方向传来的隆隆地炮声,盼望着战斗能早日顺利结束。司号排及理发班的几个小青年闲着没事干,宋振刚叫他们天天去山上打柴,送伙房用。

    他们就这样,天天外出拾柴,天天又玩得开心。后来他们越玩越大胆,心越野,走得也越远,哪座山高、险隘就专爬哪座山,到上面专找陡坡悬岸处,向下掀石头,看谁掀的石头大,向下滚落得远,发出的撞击声大,石头落在谷地时发出的回响又在山谷中久久回荡,惹得他们也一次次高兴地欢笑着……

    时隔五天后的一个晚上,管理员集合大家点名,主要的内容是对司号排及理发班,天天出去打柴的这些小青年,进行批评,说:前方同志在打仗,在冲锋陷阵流血;他们在后方闲着没事做,借外出打柴的机会,去破坏群众纪律,使得当地群众对我们很大的意见,都反映到了政府,每天外出爬到山上,向下掀石头。掀下的石头砸坏了许多果树和地沿子……从明天起再若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定处分。

    队伍里鸦雀无声,大家各自都害怕起来,有的在想:若是砸到在山下干活的老百姓,那就更可怕了。但是有的同志在思想里,还是惦念着这几天在山上玩的那个痛快劲。

    前方的炮声停止了,莱芜战役结束。全体留守人员,奉命离开那个小村庄,住进靠南麻镇(现在的沂源县城)稍东头一点的村里。

    有一天的下半夜间,大家突然地被很多人吵醒。因为当时天气还很凉,躺在被窝里谁也不想起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到天亮后,大家起来看时,都惊讶了;原来是被民兵从莱芜前线押下来的俘虏。大院内,挤得满满的,上千人,在前河沙滩上还有好几伙总有上万人。

    他们在民兵的看押下,都很规矩,不敢乱动,更主要的是不准老百姓靠近他们,因为老百姓受他们的害太深了,当时不少人光想对他们出出气。

    他们个个带着满面的战火、灰尘,像少了魂似的没精打采地,十个八个的披着被子、毯子或大衣围拢在一起,背靠着背坐在地上,似睡非睡地休息,有的拣些碎草放在中间,点上火大都伸出黑黑的手在烤。在他们中间也有不少能走动的负伤者,伤口在身上的各处部位都有,用血绷带或急救包包着,有的在脸上、手上和衣服上留有丝丝的血迹,还有的不断发出哼哼哀叹的声音。除了负伤的以外,也有些病号在里边。

    当时他们的生活,也很难保障。因为我们参战的部队、民工和人民群众太多,保障他们的生活,已经是很困难的事,又加上莱芜战役结束后,部队和民工大批地向东北方向转移,粮草也随即转移了。所以,留下的后方,特别是突然间又接受了那么多的俘虏,生活很难保障。虽然俘虏们每顿饭吃的稀一点或不足,但每天两顿饭保障按时开饭。因为他们肚子里有些欠缺,不少人拿出他自己的钢笔、手表等物,交给看管他们的民兵,到老百姓家那里换些吃的东西来吃。

    这批俘虏,在两天后的一个夜晚,全部开走,不知他们开往何处。

    我们留守人员,又等两天之后,能走的同志,一共十多个人,也组织起来,向青州方向开去找部队,其余不能走的家属、小孩、保姆等人员,由卫生队的指导员、团长陈忠梅的爱人徐广辉带领住进了燕子岸,也离开了南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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