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菜洞/卢兆法回忆录

静心居士 发表于2024-08-22 23:28:15

    我离开巩洞里,半夜间又回到我的老单位二三一团后勤处的驻地——安长洞。我没有看到村庄,也没有见到房屋,只见到一个个的草棚,后勤处长郭建中和卫生队长孟光刚及通讯班等同志们都住在这里。

    他们原先挖的防空洞,已经不能住了,因为夏季雨水大,造成塌方,都成了一个个的泥水坑。只好在大山后的峭壁下,马尾松树林里,用树枝、树叶和青草等物搭起一个个草棚,里面用一根根的木棍排列着架起来,当床铺用。上面铺上自己的被单,夜间睡在上面过夜。

    我来到这里没有住几天,又一次移防,后勤处向前去,到镇菜洞西面的一条大山沟上水汉涧。

    镇菜洞,在当地附近算是个比较大的村庄,是敌人重点的炮火封锁区之一,上水汉涧,在它的西面,成平行状态,所以也完全在敌人的炮火封锁和控制之下,在我们没来之前,就已遭受过敌人严重的炮击和飞机轰炸,成片的原始森林,被烧得黑乎乎的一片。因为我们准备在这里过冬,必须深挖防空洞和地堡。干这些活,全后勤处,算是我们通讯班最有条件,八九个小青年,都很卖力气,大约五六天挖好了两个首长和通讯班各一个。防空洞上面有两层直径30公分以上的圆木排成,又加上很厚的土层,里面又支上火炕,用炒面箱子当锅,都能烧水也可以做饭,因为山岭上到处都有干柴,整天烧得里面暖暖和和的,外面再冷,里面也穿不住棉衣。当时生活非常困难,但是我们还曾包过荠菜馅水饺。是同志们去镇菜洞村边菜地里挖来的,去那里挖菜,是冒着很大危险的,因为敌人时常向那里打炮,曾有同志去那挖菜,就被敌炮打中牺牲了,我们这些年轻的,挤在火炕上,蹲在地堡里,有说有笑,有打有闹地吃着饺子,真是别有风味,回味无穷,算是苦中寻乐吧。一天夜里敌人打来冷炮,落在伙房处,把锅灶及用具炸得乱七八糟,锅被炸坏不能用了,人还算好运,没有伤着,只是我们通讯班的小李,因为“闹肚子”夜间出去解手,正好遇上,胳膊被炸掉一只。

    敌人的武器装备好,技术高是大家公认的,靠近镇菜洞西南角上,在山根下,我们的炮兵部队修了两个炮兵发射工事,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修成,可是我们的火炮还没有进入工事,这两个工事就被敌人的炮兵校正机发现了,指示给敌炮群,不到十分,两个工事无影无踪了,只留下了一片焦土。

    我们团后勤处,从镇菜洞西面上水汉涧,又搬到镇菜洞北面二里多路的一条南北纵向的山坡下住下。兄弟部队在这里住过,有他们挖的一些地堡,都是临时性的,很小,上面土层也很薄,因此,它的防炮和防空能力都很差。

    一天晚上,九点多钟,郭主任拿来一封信,到通讯班地堡门口,叫通讯班去人马上送团政治处去,我正好站在地堡门口,就把那封信接了过来。

    因为我们刚搬到这里,各单位住的地点位置和距离都不知道。郭主任说:“团政治处,就在这个山(指着东面这座山)的那面,若从这里翻山过去约有三里路,若转镇菜洞走,得八九里,还得通过敌人炮火封锁区。”他是在地图上看的,又说:“从哪条路走,你自己决定吧。”当时已经下开了雨,他说完就回到他住的地堡去了。

    我接过来信,没问题,我得送去。当时我想:在这种情况下,正是用着老兵的时候,若是新兵送去,会使人不放心。

    我把信装好,放在贴身的地方。进到地堡提出枪,并向张义相班长说了一声:“郭主任拿来一封信,要马上送团政治处去,我走了。”出了地堡,站在山坡上,天很黑,没有风,雨沙沙地下着。我立在那里,根据当时的情况在想:我应该走哪条路好?走镇菜洞,都是山沟路又远,还得通过敌人的炮火封锁区,危险性大。爬山过去,相对的说危险小些,山陡、地滑要费力气。用的时间两下都差不多,得两个多小时。最后自己决定爬山过去走近路。山陡路滑我也不怕,因为山坡上一些松树,我可以一棵一棵的攀着树向上爬,就是滑倒,有树挡着,不会一滑到底摔着。再说,虽然天黑,但是敌方有许多探照灯,不断的交叉照射我方阵地,因此,也有些余光不断的照射到山坡上,还能看个大概。

    就这样定下来了。把枪大背在肩上,弯腰向上爬去。开始,因为山坡缓,不太陡,也觉不着累。越向上爬去,坡度越大,地更滑,就觉着有些累了。身上的棉衣也湿透了,全身有些冷。慢慢地很吃力地向上爬着,累极了,依着树干休息一会再爬。

    因为雨越下越大,前沿阵地上,敌我双方枪炮逐渐停止射击,山野一片寂静,只有沙沙的雨声在作响。敌人的探照灯也停止照射,天地黑成一个,伸手不见五指,东南西北,简直使你难以辨认。本来这里是激烈的战场,可是,顿时平静下来,好像在这片群山峻岭中,从来什么事情也有发生过似的。又好像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在大雨下的深夜里,沉睡不动了,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个漆黑的夜里,像个落水鸡,拼命向岸边挣扎一样,向山的高处爬行。快到山顶时,确实也累了,一不小心,向下滚了十几米远,被挨在一起的两棵树挡住了,很侥幸地爬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周围,如同闭着眼睛一样,什么也看不见,全是黑的。摸摸贴在胸口上那封信,还在那里没动,心里很高兴。我一面仔细的判定好方位,记住顺原路返回的路线,鼓着劲得向山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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