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老兵晁俊文忆抗战

Admin 发表于2015-12-24 00:16:33
    我早年曾就读于菏泽县第一高等小学、山东省立第六中学。后负笈北京就读于汇文学校高中部。1931年“九·一八”事变,日本并吞整个东北,继而又于1933年入关侵犯东北,践踏我大好河山,欺压我平民百姓。特别是在北京的日本人,依仗其军国主义的势力,霸道横行,为非作歹,欺辱我们学生(日本人经济到与汇文学校相邻的一家外国人开设的酒吧寻欢作乐,醉酒后即到学校寻衅闹事,欺凌学生,学生因怕引起国际争端而不敢群起打之),激起了我对日本帝国主义的强烈不满,决心投笔从戎,以实际行动雪洗国耻,报效国家。即于1933年暑假和张学思(张学良先生之胞弟,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的第一任辽宁省委书记)、高存信(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少将参谋长)等同志考取了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黄埔军校第10期)。学习3年,毕业后在驻河北曲阳的骑兵第三师见习6个月,期满后分派到第二十六路军孙连仲部二十七师黄樵松旅戴炳南营任重机枪连少尉排长。
  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国主义为实现其灭亡中国的野心,发动了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迹。从此,中国展开了伟大的全民抗战,促成国共两党进行第二次合作,团结御侮,共同对敌。7月12日,我二十六路军奉命开赴华北战场,支援二十九军保卫平津。乘车北上时,全体官兵个个摩拳擦掌,情绪高昂,无不抱定必死决心,誓与日寇决一雌雄。在援军到达前,二十九军副军长佟麟阁、一三二师师长赵登禹已壮烈殉国,所部已由门头沟、长辛店向保定撤退,良乡县已沦为敌手。我所在的七十九旅于琉璃河下车,沿河布防,构筑工事,阻敌南下。
  在琉璃河修筑工事中,日寇派飞机侦察。我军为不暴露目标,闻警报号即迅速隐蔽。后敌机低空飞行侦察,甚至连飞行员的头脸都看得清清楚楚,使我军修筑工事难以进行。一日,3架敌机又来骚扰,我怒不可遏,不顾暴露目标之危险,命令我排两个枪长在筑好的掩体内,安装好高射架,待敌机飞到头顶上时,我大声疾呼“打!”出乎敌意料之外的猛烈射击,两敌机摇摇晃晃狼狈向北逃窜。至此,敌机再不敢到我阵地上空骚扰侦察。我初出茅庐,敢于主动与敌机战斗的精神,受到旅长黄樵松的通报表扬。
  为打击日寇的嚣张气焰,不久,我奉营长戴炳南之命,化装成农民模样,在当地农民王老伯的协助下,潜伏良乡城内,侦察敌兵力火力部署情况,次日顺利回到琉璃河驻地后,运用在黄埔军校学到的知识,认真绘制了良乡县日军兵力火力详图一份,呈报营部转报上级指挥官。未几,我团奉命夜袭良乡县城,我营担任主攻,全营官兵士气高昂,竖起云梯,爬上城墙,用大刀将敌哨兵一一砍死,正值后续部队准备攻城,扩大战果之际,天刚蒙蒙亮,忽接撤回原防的命令。在撤退时,很多炊事兵挑着担子不便从高粱地里隐蔽撤退,被敌兵追击时用马刀砍死砍伤。我连有两名炊事兵被砍伤(一名被削掉半个耳朵,一名被砍掉半只胳膊)。官兵目睹惨景,无不痛骂华北最高指挥官!
  9月16日,涿州失守,涿州以北的松林店、高碑店皆被日军占领,平汉铁路交通被截断。我二十六路军奉命沿平汉铁路西侧山地急行军南移,协助晋军守卫晋东。南移时,连日大雨倾盆,道路泥泞,官兵全无雨具,受冻挨饿历尽艰苦,但官兵依然精神焕发,斗志昂扬。10月27日,我27师官兵由正太铁路乘车赴晋途中,忽遭敌3架轰炸机跟踪射击轰炸,在千钧一发之时,我奋起指挥全连6个重机枪枪长,迅速安好高射装置,猛烈向敌机还击,掩护列车进入娘子关以东百余米的涵洞内,减少了官兵的伤亡。在这次对空作战中,我右臂负伤未下火线,迄今留有一份硬币大小的伤疤。
  我二十七师经过9天9夜的战斗,在娘子关围歼了敌七十七、七十八两个联队,毙敌少佐以下官兵1300余人,获大炮20余门,战马数10匹,轻重机枪50余挺。我二十七师官兵伤亡亦不下2000人。我排随营掩护步兵攻击207高地时,重机枪一挺被敌炮击中,当场伤亡7人。斯时,天气渐冷,全体官兵都穿上了缴获日军的黄呢大衣。
  1938年3月,二十六路军划归第五战区李宗仁指挥,奉命从河南开往徐州,参加徐州会战,于3月21日抵达鲁南重镇台儿庄。我二十七师担任台儿庄右翼防御。担任台儿庄城内守备的三十一师池峰成部与日军苦战至4月1日,台儿庄西北门、东门、北门、东南门均沦于敌手,池部仅据有北站、西关和南关。4月20日凌晨,军长冯安邦特令敢死队200余人,附以我二十七师八十旅的步兵一营,从东攻入城内,攻占了东门及东南门。我排重机枪两挺随营掩护步兵进攻台儿庄以东各村。我排官兵视死如归,勇猛作战,攻占一村后目睹敌人丢弃尸首百余具,战马死伤无数。在配合三十一师攻击战中,我深感迫击炮发挥了极大的威力。日军《战斗评报》称:“研究敌三十一师及二十七师自昨日以来战斗精神,其决心勇往气概,全部守军顽强抵抗直到最后以至于狭窄散兵壕内重叠相枕力战而死之状,虽为敌人,亦为之感叹!”至4月27日,台儿庄城内近郊之敌,被三十一师及二十七师彻底肃清,取得台儿庄战役的胜利。但由于日军沿津浦路南北夹击徐州地区,我军未能据守,于5月19日被迫放弃徐州。我排随军突围经河南永城、槐店,顺利到达湖北广水、应山一带整训。我升任步兵连连长。
  值得一提的是,在撤离台儿庄战场的突围中,路遇中学时期的同窗好友牛宝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曾任煤炭工业部计划司副司长、国家能源委员会节能局局级副局长等职)。他是共产党员,当时,我不清楚他的情况,因为几年没有见面,眼下又是在紧张的撤退中,而且显得疲惫不堪。出于同窗好友的情谊,我送给他四五匹收缴的军马和10条军用毛毯、10块银洋后,便各奔前程。
  未及数月,二十六路军奉命参加保卫武汉战役。八九月间在大别山脉的商城一带作战。古历八月十五日之夜,一轮皓月普照大地,如同白昼。我奉旅长杨守道(巨野县人)之命,率领全连步兵100余人,轻装奔袭牙草尖之敌。盘踞牙草尖的日军为一个中队,与我兵力相等。我率全连官兵深夜出发,在大别山深草丛中行军,秘密接近敌阵地。我布置第一排两个班兵分两路,从山左右迂回,我率主力从正面攻击,按规定时间到达预定地点后,发起总攻。冲锋号一响,左右两个班一起向敌阵地投掷手榴弹,我带领主力向山顶发起攻击。此时,日军大部正在梦中,少数哨兵抵挡不住我进攻火力,我军迅猛向敌阵地逼近。待日军从梦中惊醒,急促起来应战时,我主力已冲杀到敌阵地中。经过一番殊死肉搏拼杀,日军死的死,跑的跑,牙草尖阵地被我军夺回。这次战斗所获甚多。我在与敌拼刺刀时,被敌刺伤右腿(至今留有4寸长的伤疤)。因负重伤,不能继续指挥战斗,即由汉口转送四川云阳县陆军第二十九医院抢救治疗。当轮船在云阳靠岸时,千余名群众高呼口号,热烈欢迎我们,使船上的伤员无不激动得热泪盈眶。
  1939年冬,我伤愈后奉调湖南七十四军五十一师,在任团副期间参加了第三次长沙会战,常德会战。后调五十八师一七三团任营长,参加了湘西会战中攻击茶山之役。此役后调任一七二团副团长。
  1945年8月,我团在湖南武岗师范整训时,忽闻日寇宣布无条件投降,全团官兵兴奋地跳起来,拿起步枪、冲锋枪、轻重机枪,装上曳光弹向空中射出红、绿、蓝、紫各种壮观的色彩,庆祝抗战的胜利,表达兴奋的心情。中国人民浴血8年的抗战到此结束。(晁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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