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我们又从泾川附近的白水镇冒着风雨前进了,听说晚上就可以渡过泾河,过了河走不上几天,到达陕北与陕北红军会师时,大家都异常兴奋。
泾河是甘肃的一条大河,河两岸都是百米以上的高原。河水平时很小,可以徒步过去。近来由于连天大雨,山洪暴发,水位涨到四尺多深,水流湍急,人到水里站不住脚就会被急流卷走。为了争取时间,避免和前来追击的敌人接触,军首长命令二二五团先渡河,二二三团留在河岸高原上担任警戒,吃饭休息。我当时在二二三团机枪连任副班长。在河岸山坡的窑洞里吃完饭以后,我们全班十一个人一面烤着被雨淋湿的衣服,一面谈论着快与陕北红军会合的喜悦心情。我们班长董国忠很会讲笑话,不断引起大家捧腹大笑,把疲劳全忘了。
下午四点钟左右,外面突然响起了枪声。我们立刻停止了说笑,一齐拥到窑洞门口。只见一大片敌人从左侧山下攻上来。离我们的窑洞口只有二百多米远了。情况十分危急,如果敌人占了上坡,不但我们团要受到很大损失,而且敌人会居高临下控制泾河,造成全军渡河的困难。敌人怎么来得这样快呢?原来是马开基匪部骑兵团利用大雨我们行军困难,骑马追赶我们。当他们发现我们正在渡河时,便把马放在山后隐蔽起来,利用我们哨兵雨中观察困难的时机徒步攻了上来。我们班长一见这情况,没等上级命令,便带领全班冲出窑洞,冒着敌人密集的枪弹抢上了山头,架好机枪就扫射。可是由于机枪位置不够高,只能打着前面的几个敌人,发挥不了机枪的威力,后面的敌人仍旧拼命往上拥。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把机枪扛起来打!”班内小吴和王大个子卞清名字)抢前一步就把机枪扛了起来。小吴个子矮,王大个子又太.枪不平衡。别人要换下大个子,他说什么也不肯,便弓着腰和小吴衡。机枪抬起后,班长董国忠紧咬着嘴唇,猛烈地向敌人扫射起来。子和小吴扛着机枪,哪里敌人多,就把枪口调向哪里。左一扫,右一得敌人一个紧跟一个滚下山去,敌人被打急了,便集中火力向我们这扫射。密集的子弹,像冰雹一样扑哧扑哧落在王大个子、小吴和班长污泥和雨水被打得四处乱溅。可他们三个就像没看见一样,继续向敌人。忽然,一颗子弹打中了班长,他身子一晃,刚要倒下去,又站住紧咬着牙,直到把一袋子弹全射向敌人,才倒了下去。班长对我们像亲哥哥。行军时帮我们背枪和粮袋;宿营时,他总是忙给同志们洗脸、洗脚;打起仗来,冲锋时他总是在同志们的最前面,老虎。班长的牺牲,像在每个同志心上扎上了一把刀,燃起了一把志们淌着眼泪,一声不响地端起班长放下的机枪,又继续向敌人猛烈来。
在这时,被堵在窑洞里的其他班的机枪也叫了起来,手榴弹的响声也一片,敌人一时被阻住了。但他们仍梦想着抢占我们的山头阵地,当兵的在当官的逼迫下,仍一步步向我们坚守的窑洞和山头逼近。当敌人又开始发起攻击的时候,一、二两营在军政委吴焕先同志的率领下赶来了。大家在吴政委指挥下,向敌人反扑,终于把敌人的进攻打垮,然而在激烈的战斗中,吴政委却不幸中弹牺牲。大家抱着与吴政委同生死的决心,向敌人发起了全面反攻,终于将敌人压到山下的一条沟中,用手榴弹全部消灭。
当夜,我们打扫战场之后,便怀着无限沉痛的心情,开始渡河。河水更大了,我们从东岸到西岸扯过两条白布,大家一个挨着一个,抓住白布向对岸游去。站在岸上望去,当前面的人到达了对岸以后,在滚动的河水中就像筑起了两道人墙。人多,水急,白布被冲成了弓形,不一会儿便扯断了。断头处的几个人没抓住,立刻就被急流卷走。抓住布的人,被水冲着像开了两扇大门一样,东半截顺水而下,逐渐靠了岸,抓住了白布的人就渡过了河去;西半截也顺水而下,人却回到了西岸。
时间紧迫,来不及再扯白布了。团首长命令没有渡过河的人,互相搀扶着过河。大家便互相拉着手或扯着腰带一步步向对岸移动。远远看去,就像在河水中筑起了一道摇摇摆摆的人墙。王大个子个头大,站得稳,他成了我们渡河的骨干,我们班里的人都围在他周围。每逢过水深的地方,小吴同志在水里只露出个脑袋,嘴里直喊:“好险哪,好险!”王大个子就把他向上一提,他就像腾空一样,上不顶天,下不落地。就这样,我们胜利地渡过了泾河,继续向陕北挺进。
九月十五日,我们终于到达陕北永坪镇,翌日胜利地和红二十六军会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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