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刚刚支起的门板铺上,凝视着天花板。房子连窗洞也没有一个,白天也是阴暗的,里面除了我的床铺,只有一张半旧的木椅和一张小桌子。护士小王告诉我:“这房子是老百姓让出来的,虽然简陋,但在我们总医院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病房了!”伤口越痛越厉害,简直不能忍受,我几乎大声喊出来,但我没有喊,咬着牙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心里想着:不!不能锯掉我的腿,我还很年轻,革命刚刚才开始,还有很多的事要我去做,如果没有了腿,我还怎么革命呢?十几天后,医生关怀地劝我:“伤一天比一天重了,你看伤口烂的多大了?还是锯掉的好,不然不仅保不住大腿,你的生命恐怕也危险。”我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坚定地说:“生命固然是可贵的,为了革命,我愿抛弃我的生命,但我决心挽救我的腿,请你们尽量想办法治疗。”医生见我这样坚定,只好同意了。勤务员小杨告诉我:“在动手术取骨头时,医生们感到很为难,他们说,像这样重的伤,又在继续腐烂,治好的确有困难。”小杨说着走到我的铺边,紧紧握住我的手,望着我身上捆的半身夹板,皱着眉发愁地说:“政委啊!你的伤这样重,怎么办呢?”我用低微的声音回答他:“没关系!可以坚持下去!”我只能仰着躺在床上,每餐饭都得护士小王一匙一匙地喂,她轻轻地吹着饭,仔细地看着我咽,觎手要好几个人帮忙才行。后来泻肚子有时来不及就拉在铺上了,小王耐心地给我收拾,还安慰我。我想:这样长期下去也不行,小王和小杨为了我不顾疲劳,忘记了饥饿,日日夜夜照护我,我应该想法减轻他俩的负担。有一天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让人把我臀部下面的垫子和门板挖了一个洞,让大便从这个洞直接流下去,下面用便盆接着,才算解决了这个问题。时间久了,铺上虽垫有一床被絮,却像睡在木棍上一样,不仅是背骨痛,连皮肤也像针扎似的,稍微一扭动,骨头虽觉舒服一点,但皮肉痛得我喘不出气来。当小王来给我喂开水时,我请她把我略略扶起来,好让背脊骨稍松一下,她同意了。刚扶起我来她“呀”的一声,又赶忙压住了声音,只见她呆呆地看着我,我问她怎么啦!她才说:“你的背睡破皮了!”我咬着牙,忍着疼痛,瑗嵫番全集红军在通江王坪修建的烈士墓碑。红军撤离后,群众将它埋于地下,保存至今。想起了革命,想起了即将到来的胜利,我就有了无穷的力量,去战胜不可忍受的痛苦。就在这天晚上我又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把一根绳子拴在屋梁上,一直垂到我的胸前,如果背部痛狠了,就两手拉着绳子用劲向上拉,让没有捆绑夹板的上身慢慢地挺起来,让背部离床铺稍微休息一下。开始只能拉半分钟,到后来可以拉几分钟了,就这样不时地拉,有时疲劳了,拉着拉着就迷迷糊糊地睡去,不小心猛一松手,像跌人深渊里一样,腿震得一阵剧烈的疼痛,痛出一身汗来。那时感觉时间过得真慢!“度日如年”还形容不当,简直是度时如年啊!就这样拉呀!拉呀!拉了一年多,亏了小王和小杨一直照护我,在我背后撑着,才减少了一些痛苦。每当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时,我就羡慕极了,那时我就想哪怕是让我在地下站一站也是好的。春日的阳光透过门缝,印在对面的墙上,我又联想到树木一定欣欣向荣,百花一定都齐放了,老乡们必定开始春耕,我多么想出去。看看啊!经过医生们的努力治疗,小王和小杨的热情照护,伤口终于在第二年的三月间渐渐地好转了。当我第一次拄着一对拐棍,慢慢地跛出大门,看见了山上的树木、面前的田野时,我真有说不出的兴奋,差一点喊出来:“我胜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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