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思陈可春回忆围困苏家埠

Admin 发表于2015-12-30 16:53:15
这是一九三二年五月里的一天。经过金家寨、霍山、麻埠几次战役,侵犯豫鄂皖苏区的残敌陈调元部约三个团,被我们红十师逼退到六安西南、河东岸的一个大市镇一苏家埠紧紧围困起来,已经四十五天了。
三架敌人的运输机在天空盘旋着,眼看有多半给养投掷在红军阵地上,可又无可奈何,只好掉头飞去。我们照例说着俏皮话,把落到壕沟来的一包包白米、罐头、香烟之类的东西,立刻送到后方去;落在阵地前面的东西,就等到晚上爬过去拿。城里的敌人呢,像近来常有的情形一样,飞机来投掷给养之后,他们就要争夺,甚至互相开枪射击。当时,敌人自恃武器精良、子弹充足,并相信必有援军,因而借土城和构筑的工事顽抗,等待援军。然而,敌人没有想到,两次援兵都被我们打垮了,我们的包围圈仍然像铁桶一样牢固。于是,敌人开始瓦解了:他们杀光了自己的马匹和城内老百姓的牲畜,以野菜、榆树皮、叶末填塞肚皮,饿死的和被我们从碉堡上居高临下枪杀的愈来愈多,开始有三三两两的敌兵晚上偷偷跑来向我们投降了……
这天下午两点多钟,突然从六安那个方向传来了密集的枪声,间夹着当时只有敌人才有的迫击炮声。不等上级命令,我们守在碉堡上和战壕里的同志们马上猜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除了原先警戒的同志,蹲着下棋的、用木笔在泥土上练习写字的、唱歌的,凡在村庄里休息的我军指战员都纷纷集合,大家持枪鱼贯地从各处进入交通壕,迅捷地来到前沿阵地。根据过去的经验,每当敌人的援军与我阻击部队接火时,这里的敌人就要出城反攻,想来个里应外合,可是这一次,大概是因为有过两次教训吧,城内的敌人并没有出城,甚至也没有开枪,只是仍旧装腔作势地喊了几声:“我们增援部队来啦!就要包围你们啦!”我们也就回答道:“他们不是来救你们的,他们是来给自己送死的!”“你们等着吧,跟前两次一样,我们会把他们打垮的!”……
果然,到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枪炮声由稀少而归于沉寂。不多一会儿,令人兴奋的消息传到了阵地:敌人的第三次增援被我阻击部队包围缴械了。“打得好啊!向兄弟部队敬礼!”我们拍掌、欢呼,有些同志甚至高兴得跳起来。接着是照例向敌人喊话,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他们,叫他们丢掉幻想,赶快投降。其实,敌人早已明白了。当我们喊话的时候,城里敌人没有用枪声来回答我们。
第二天下着小雨,城里仍然是死一般的沉寂。但在我们的碉堡和战壕之内,尽管我们浑身被雨湿透,大家仍旧在快乐地谈话、下棋、习字,抽烟的同志用手掌卷着叶子烟卷,笑眯眯地吐着一口一口的浓烟。我们在替被围的敌人“算命”,估计他们究竟还能熬多久。停一会儿,我们的宣传员就向他们喊话一次,就像一锄一锄地挖着快要枯死的树根的泥土。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雨停了,云散了,露出了满天繁星。我们担任警戒的同志忽然发现从土城里走出~群黑影,立即举起枪来大声喝问:“干什么的?站住!”几个干哑的声音慌忙回答:“老乡,不要开枪啊,我们是来谈判的。”有一个人赶快补充说:“谈判投降的。”我们说:“只准来两个代表,不许带武器,拍着手走来!”他们商量了一下,真的只来了两个人,其余的退回城里去了。这两个人一前一后,拍着手掌,慢慢地走了过来。前面的那人大概是由于过分恐慌,在路上绊跌了两次。当他们走到我们阵地前面不远的地方,我们喝叫他们举起手来。
他们到了我们阵地以后,经过了搜查和简单的询问,了解了他们的身份,就由连长带了几个战士,把那个来谈判的旅长和他的卫兵,押送到村庄里去,连夜转送军部。敌人来乞降的消息传到阵地各处,随即引起了同志们兴奋的谈论。本来大家都知道敌人迟早要投降的,但当敌人真的来乞降时,这兴奋仍然非常强烈。因为这表明了苏家埠的战斗就要胜利结束了!同时,敌军旅长乞降时在路上恐慌得跌了两跤以及他答复询问时,抖得话都说不出的情形,也传散开来,引起同志们的阵阵笑声。当然,我们并没有放松戒备,相反,我们是更加严密地监视着敌人的行动。
第三天早晨,太阳刚刚升上来斜射着潮湿的原野,敌人就按照我方的命令,把枪械、弹药集中放在他们曾经练兵的地方一城外的大操场里。敌人缴械之后,我们军的一部分随即开进城去。不多久,投降的敌军就一连一连地被分别指引到各个村庄去吃饭。经过长期的围困,这些人已经完全不像军人:他们歪戴着帽子,服装破烂,浑身肮脏,骨瘦如柴,走路摇摇晃晃的。不过,在他们疲弱失神的眼色里,却流露出非常强烈的庆幸的喜悦。当他们走到村庄,看见我们真的在忙着给他们煮饭的时候,他们忍不住欢呼起来。有的竞喜极而悲地向我们哭泣起来:“老乡啊,我们差一点饿死啦!”“老乡啊,我们早就要投降呀,就怕军官枪毙……”他们纷纷从口袋里掏出未吃完的、炒焦的榆树皮片子来,愤愤地掷在地下……四十八天的苏家埠战斗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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