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5月15日,我350团1连接防190.8高地,用三昼夜时间,在主峰原有工事的基础上构筑一条30米长的“U”形坑道,加修通往205高地的交通壕。6月12日中午时分,监视哨大喊:“班长,敌人上到山顶了!”这时,我6班阵地已被敌人远程打来的烟幕弹的白烟吞没。我接到报告后,手提转盘冲锋枪就往坑道口跑,看见有两个排的美国兵像羊群似的分三路上来了。此时,我脑子里闪出了战前营首长的话:“190.8高地是我军临津江东岸阵地的前哨,又是我军前进的必经之地。这个阵地你们要坚持守住,决不能丢掉它。”敌人现在已经压到我们头上来了.我决定改变死打硬拼战术,利用坑道作战。我当即命令:“同志们,从现在起转入坑道!”
我们刚进入坑道,敌人就从洞外扔进一颗手榴弹,在我身边哧哧冒烟。我大喊一声:“同志们!快卧倒!”说着我拣起手榴弹扔了出去,在洞外爆炸了。过了一会儿,敌人又从坑道外面扔进两颗手榴弹,我和副班长芮朝寿迅速起脚踢出去,回敬给敌人。我到坑道口探头一看,交通沟里伸着几个黑黝黝的枪口,对着坑道。,我端起冲锋枪就是一梭子,芮朝寿又扔了几个手榴弹,敌人被打跑了。
我回到坑道拐角处,带领大家加修坑道,然后把全班分成三个战斗小组,我带一个组守在左边坑道口,芮朝寿带另一个组守在右边坑道口。还有一个小组留在坑道里照顾伤员,必要时机动支援。在第二天的战斗中,通信员李青山负重伤,他用微弱的声音说:“班长,我不行了。你要介绍我入团哪!”我一个劲儿安慰他。只见他呼吸越来越困难了,最后闭上了眼睛。我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涮涮地落在烈士的身上。我默默地发誓:“青山同志,我们一定为你报仇!”
根据团长的命令,3连连长李汉友利用我军炮击后的时机,率领一个班和一部报话机进入坑道和我们6班会合了。正在这时,报话机响了起来,敌人稍停息,里面又传来了政委的声音:“6班长高云和在吗?”我立即回答:“我在!政委!”“你转告6班的同志们,今天白天向你们发动进攻的那个团,遭到我们炮兵的狠狠打击,从黄昏起用汽车拉尸体,到现在还没拉完。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创造更大的胜利!”“请团首长放心,我们一定不让敌人进坑道里来!我们一定要杀伤更多的敌人。”战士们争着凑到送话器前表示决心。
第二天天刚亮,我和副班长芮朝寿各带一个战斗小组,分两路摸到敌人正在睡觉的交通沟前,用手榴弹炸死了多名敌人。这是敌人万万没有想到的,坑道里的志愿军在此困难的条件下还大胆地主动出击!
第三天,报话机与各级指挥所的联系意外地中断了。一时,坑道里的气氛紧张起来。党支部书记李汉友立即召开党员扩大会,他提议:把战斗推到坑道外面去,叫敌人睡不安,活不稳,进不得,逃不掉……我第一个站起来举手宣誓:同意向敌人出击。守住190.8高地,就是守住了我军的前哨阵地。最后全体一致通过李汉友的出击计划。这天夜里,我带着张成恩、戴永州冲出坑道,悄悄地向前面不远的山沟进击。这是敌人破坏坑道的出发地和屯兵处,必须先搞掉它。我走在最前面,首先发现了敌人,马上蹲下身子回过头把嘴贴近张、戴的耳朵小声说:“前面有敌人,准备好手榴弹!”山坳处有七八个美国兵坐着吃东西,旁边还架着两门六零迫击炮。我从正面冲,张、戴从两侧迂回,我轻喊了一声“打!”三颗手榴弹同时飞进敌人堆里。轰隆隆一阵巨响,倒下了几个美军,其余的撒腿向山顶狂奔。我们三人立即向山顶追去。这时芮朝寿带领的战斗小组,在解决了拦在另一个坑道口的敌人火力发射点后,也顺着山梁打上来了。霎时间山上山下枪声四起,美军的阵地乱了套。我高喊:“冲上去,消灭敌人的火力发射点!”芮朝寿带着黄品发、潘成州,从一条很浅的交通沟里绕到鬼子的屁股后面,用自动步枪和手榴弹一顿狠揍,美军的机关枪闭上了嘴。当我和芮朝寿等返回坑道时,同志们都围上来祝贺这次出击的胜利。大家一件件地清点战利品:自动步枪两支、步话机一个、卡宾枪一支、六零迫击炮两门。
第五天的早晨,报话机联系又中断了。杨国兴急中生智地想起友邻部队349团的呼号,他用暗语一连说出几个报务员名字的办法与对方取得了联系。349团首长立即把坚守坑道的情况转报给师首长。不久,耳机里传来了师参谋长薛复礼的声音:“你们英勇果敢创造了坑道作战的先例,师首长非常重视你们坚守坑道的经验。希望你们继续战斗下去。我们将迎接你们凯旋……”
“喂,……喂!190.8,190.8,今天晚上大会餐(即大反攻),22点15分开饭(即开始炮击),记住——22点15分开饭……”这激动人心的消息,鼓舞着坚守坑道作战五昼夜的每个人的心。伤员们听了欣喜地哭起来了。李连长把自己的一件衬衣撕成布条,分给大家,嘱咐说:“快拿去,每人做一副鞋带,还有——好好地把武器擦拭干净!”我高兴得跳起来,督促大家:“同志们!连长的话听清了吗?赶快准备好,到时候去抓俘虏。”坑道里顿时活跃起来了。
为争夺190.8高地,敌我双方都陆续增加兵力。我兵团首长调集1 17师抽调350团2营附9连、351团2营附9连共八个连队参战。各种火炮150门,坦克七辆参加反击。
6月15日22时15分,静静的黑夜突然山摇地动,狂风暴雨般的战斗开始了。我们的大炮怒吼了,卡秋莎怒吼了。火箭炮和各种口径大炮的炮弹呼啸而过,敌人阵地上到处是一团团的火,照得半边天通红?敌人的迫击炮、轻重机枪被烧焦了,美国士兵被烧成灰。韩暑传副师长指挥八个步兵连在坦克连的配合下,从不同方向向190.8高地冲击,仅5分钟就夺回了第一无名高地,美军一个营大部被歼。351团5连连长高荣久灵活勇猛地从190.8高地侧后攻击敌人,击毙敌人一部后率领五个人进入坑道会合后,大家心情万分游动,各自带了转盘枪、冲锋枪、手榴弹冲出坑道,从敌人据守的334高地和418高地之问的缝隙中绕到349团的阵地上,与原部队胜利会师。
190.8高地防御战斗,共毙伤敌人两千余人,重创美军45师179团和180团,是我军阵地防御战中给予敌人打击较大的一次。7月25日,志愿军政治部为我们6班记集体特等功,命名为“二级英雄班”。给我记了特等功,命名为“二级战斗英雄”。
本文作者郭振礼系志愿军39军某连指导员,后担任团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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