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是1915年生,1922年至1923年在本村上小学一年多,因闹土匪乱失学,失学后便在家割草放羊,一直乱到1928年才平定。在这段家庭经济情况:有土地30亩,牲畜两头,一牛一驴,全家九口人,父母,三个姐姐,两个妹妹,一个哥哥。只我父亲一个劳动力,每年大都借债。姐姐相续出嫁都要花钱。
1928年土匪平定后,本村又办起小学,我又上小学二年级。这时我已十三岁,哥哥十五六岁,都能帮助父亲,哥哥能锄地,我还是割草。农忙劳动,农闲上学,那时有麦假一个月,有暑假两个多月。1931年暑假,初小毕业,本村没有高小,我们同班十多个同学跑到离村15里路的蒋李庄高小报考,那时马马虎虎也都考上啦。但家庭生活困难都没去。最后解决的办法买高小五年级的书,就在本村继续读。同年七月,那时我十六周岁,结婚。在这一段家中劳动力多啦,我和哥哥都已结婚,两个妹妹也大啦,土地耕种的好,产量就高,就在这时生活也就好转。
2、初步受到党的影响和对党的认识
1931年9月18日,日本帝国主义攻占沈阳,接着整个东北相续沦陷。这时学校刚开学,教员领导着学生到附近村子宣传:蒋介石不抵抗政策,一枪不放让出了东北四省。我们较大的学生也都跟着宣传,那时才知道蒋介石不打日本光打共产党。九一八不久,大约在十月份,我们学校南边唱戏,各村的人看戏的很多。就在早上,发现贴在树上的标语,我记得是红纸油印,内容记不详细,大概意思是:介绍苏联社会主义制度,没有人压迫人,没有人剥削人。再一个是蒋介石对日本不抵抗政策。有些年龄大的人,一听说是共产党的传单,赶快走开。但还不断的有人看,这是我头一次看到共产党的传单。我们这时的教员是一个地主出身的国民党员,是当年县立师范毕业的,名叫仝翼展,这家伙及其反动,他发现传单后,马上把学生叫回来训了一顿。
1932年春天,由本村侄子孟宪琛(和仝翼展是同学),动员附近村子里的青壮年办起夜校,每到晚饭后都到学校来,也发书,一个教室里满满的比学生还多,我每天晚跟着看。这个反动教员就在他宿舍里批卷子改作业,他也不问夜校的事。上夜校的大都是贫农,外村的多,上完夜校,有的回去,有的到树林里开会。我当时不知道,有的外村同学第二天上学时,不知不觉的说出来,光听说开会,不知讲的什么。时间一长这个国民党的反动教员也就清楚啦,因都是亲戚关系,他也没说什么。我记得有一次作文,题目是“今春人的生活”。因头年水灾,春天人民生活比较困难,吃树叶野菜的人很多。我写的地主放债,借一斗还二斗还不借给,想把穷人都饿死。地主龟孙心太狠啦。大意是这样,我把作文送去,不一会他把我叫去,大训了一顿。
到1932年暑假,他实在呆不下去了,就转到别的学校去了。这时的教员就是孟宪琛同志,更方便了地下党的活动,经常有外地来的同志,一直到1933年4月活动更多啦。有一天上午我们都在学校上课,到外边一看有好些骑兵在学校外边。我们很多同学都很惊慌,有的向家跑,我也跑到家,但还想看看这些兵是来干什么的。我就担个水桶到井台上装打水。一会有一个穿便服的特务在头里走,孟宪琛在他后面,这些骑兵也跟着走啦。以后才知道是砀山国民党县党部特务机关抓走的。这时我们一些较大的同学都不敢上学啦,有的都不敢在家,投亲戚,我也跑到我姐家呆了十多天。以后敌人再没有抓人,我们也陆续回家。我们这班同学也都失了学。党的活动也就没有啦。在这段我是积极的跟着活动,受到党的教育,就是没有入党。
3、1933年到1938年12月
地下党的领导人被捕,党的活动也就停止啦。我们这些年龄较大的学生,到外边上学上不起,只好在家种地啦。我这时也十八九岁啦,成为一个主要劳动力。哥哥和我们分家另立炉灶,我和父母在一块生活。开始失学时精神很苦恼,曾一度有外出当兵思想,以后这个念头逐渐消失,就安心于务农。这时我已有两个孩子,我爱人很能干,家庭生活还可以。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在中国共产党的呼吁下促成国共两党的合作,国民党释放政治犯。1933年被捕的孟宪琛,1934年从镇江、徐州,解到明光车站时跳火车逃跑,跑到了青岛,这时也从青岛回来,积极的组织抗日救亡运动,把地方农村的枪支组织起来。我也想去,父母不同意。1938年5月,徐州被包围,我们家乡是日本侵略军路过地方,上有飞机,下有坦克、汽车、骑兵、步兵,到处杀人放火,加上国民党溃兵无组织的向南逃跑。逃难的人民也是乱跑,有的跑到敌人的地方,被敌人的机枪扫射死亡很多。那时的思想,中国亡啦。几千年来的中国,轮到我们头上当亡国奴,悲观失望情绪很大。
1938年徐州失陷后,我们家乡出现一个抗日高潮,到处都是司令,真是司令如毛。有土匪的队伍,有地主武装的队伍,有国民党领导的武装,也有共产党领导的武装。那时统一战线,一致对付日本和汉奸,那时谁抗日谁不抗日看的很清楚,土匪的队伍到哪里抢到哪里。国民党的地主武装都是些大地主领导的,谁的枪多就是司令(大地主),谁的枪少就封为小官(小地主),这些人到处吃吃喝喝,别说打日本,一听说日本出动,不知跑到哪里去啦。共产党领导的队伍,到处宣传组织人民,宣传抗日救国的大道理,组织妇女会、儿童团、青抗先。到1938年10月,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已发展到苏鲁豫边区很多人。
1938年11月,我们日夜盼望的八路军,从平型关战斗下来的林彪师长亲自领导的一一五师六八五团(番号叫苏鲁豫支队),来到湖西首战大捷,把汉奸武装全部击垮,打伤汉奸司令王宪辰(王歪鼻子),争取季兴科反正。这一仗威震湖西,人们到处欢呼:老八路来啦。这时涌现出一个参军高潮。开始是老兵扩新兵,以后就是新兵扩新兵,新兵回家探亲,回去就带着几个回去。我就在这时,和我爱人商量好,参加了八路军一一五师苏鲁豫支队四大队一营二连。
在这段的思想情况,由于失学的痛苦,开始不愿当农民,以后就习惯于农民生活,尤其是中农的思想:是自供自给,闭关自守,农民保守思想特别严重。卢沟桥一声炮响,掀起一个全国抗日热潮,我也由一个农民变成一个抗日革命战士。
二、1938年参军后到1954年8月
1、从农民到革命战士
参军后在连队当战士,由一个自由散漫的农民到一个革命战士,在组织纪律上、生活习惯上是一个很大的变化。参军不久,就不断的行军,脚上打很多泡,一走一扭象小脚女人走路一样。经过一段时间也就锻炼出来啦,出操上课还很高兴,加上部队的文娱生活,虽然行军多生活苦,但在部队的政治工作鼓动下,战士的情绪是高涨的。
我参加的部队是地方党组成的新部队,干部大都是老干部,也有新干部。苏鲁豫支队主力共分四个大队(大队相当团),一、二、三大队是红军改编的老部队,四大队是由地方部队组成的,支队长彭明治,政治委员吴法宪,副支队长梁兴初;四大队的大队长李正乾,政治委员郭影秋。以后李、郭都调到地方机关,梁兴初兼大队长,政治部主任王鸿鸣兼大队政委。
1939年3月以后部队扩大啦,地区也扩大啦,行军打仗也多啦。开始和伪军打仗,不大害怕,但对日本鬼子打仗是个大的锻炼。我记得是在1939年4月,我们从陇海铁路南连续三天的行军,护送国民党中央的什么委员。这天经过一夜的行军,走了一百多里,到太阳出来很高才住下。一夜行军的疲劳,战士们进到宿营地倒头便睡,睡的那个香劲,有什么好吃的喝的都不管,班长叫也叫不醒。就在睡的香甜的时候,从梦中听到轰轰的炮声,战士们从梦中惊醒,马上带着枪弹,没穿好衣服就往外跑。这时连长就领着队伍进入阵地,在未打响以前,在这段很短的时间里特别紧张,擦枪弹,整理服装,抢挖工事,忙不开交。没几分钟,就听到汽车声,我们都进入工事里,向着汽车的响声望去,只见有三四辆大卡车向我们住的地方开来,这时我们特别紧张,我们的眼睛紧盯住汽车前进的方向。走走,汽车便偏向我们住村北边的东西大道上,这时距我们一华里,汽车上的人看的很清楚,全是日本鬼子。这时一点声音也没有,只见在我们右边过来有一个排的兄弟部队,是一大队的老红军,两个步兵班一个机枪班,从我们面前向敌人进攻。这时敌人已发现我们的部队,汽车就停止前进,一大队的同志未等敌人下车就猛烈向敌人射击,打的敌人从汽车上往下滚,两个班交互跃进,占领距敌人有一百多米的小坟包,两挺机枪哒哒的掩护。我们看见老部队的战斗作风,无不钦佩、鼓舞。这时机枪小炮齐向我们方向打来,我们的部队三面向敌人开火,眼看敌人就要被就地消灭。当时打坏一辆汽车,敌人看着形势不好,拉着打伤的汽车和伤员撤回附近的村子里,一直打到天黑,敌人才撤走,我们也就集合到另一个地方宿营。这一仗打死敌人三十多,我们有几个同志牺牲,几个同志负伤。经过这次和日本鬼子作战,我们这些新兵得到了很大的锻炼,对恐日病也就逐渐的消失,认识到敌人并不可怕,就如毛主席指出的:这个军队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它要压倒一切敌人,而决不被敌人所屈服。
我们这个部队发展很大,游击的地区也很大,从鲁西南到皖东北,五六百里。白天行军到处都有部队,夜间行军一过就是一夜不断。那时当个战士眼界很小,光知道部队多,对我们新战士鼓励很大。1939年6月份,我们进到皖东北开展工作,正当麦收季节,敌人从徐州调集数千人七路围攻我们,在我指挥员的英明领导下,和敌人战斗了整整一天,打破敌人的七路围攻,我们安全的转移到另一地区。经过几次战斗,我得到了很大的锻炼。
2、参加著名的梁山战役
1939年7月份,我们苏支的两个连,护送师首长到达山东梁山附近,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行军,在梁山休整,发新军衣,进行军事训练,迎接八一建军节十二周年。就在八一这天,隆重召开八一建军节十二周年纪念大会,在大会上,师首长讲了话,会后进行军事比赛。我们两个连队的任务是保卫师部首长机关的任务,我们每个战士的情绪都很高。
就在八月二日上午,我们正在操场上出操,只见师部通讯员跑步来到操场,向连长传达任务。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长口令集合跑步回驻地,做好战斗准备。回到驻地马上擦枪检查弹药服装,就在连部门前集合,这时连首长全副武装来到队前,用几分钟的时间讲清敌情及我们的任务,马上出发截击敌人。我们跑步前进有一里多路从侧面截击敌人,谁知敌人来的很快,我们到达截击地点敌人已过去,我们扑了一个空,部队撤回,师部的机关全部转移到梁山东边郑海,我们也追到师部。
休息了两个小时,听侦察员报告说:敌人走啦。部队回原地,我们连队在前,师机关在中间,十连在后,向梁山前集前进。我们认为敌人走啦,也就没顾虑的前进,快到住地时,碰到一个老乡说:前边街上有穿黄军衣的,不知是什么人,我们还没提高警惕,认为可能是我们的队伍。继续前进,刚要进到一个街口时,我们发现敌人,全是日本鬼子。同时鬼子也发现了我们,我们就地卧倒射击,双方遇到了遭遇战,打了一排子枪后,我们马上转移到山跟前,后边就是大山,离敌占领的街道只有一百多公尺。双方进行激烈的战斗。敌人抢占梁山,向我们进攻数次,均被我们的手榴弹打回去,敌用野炮打,可是距离近,炮弹一出炮口就远。就这样,我们一个连队坚持到半天,敌人没前进一步。天黑时,敌人撤退到离梁山二公里的独山上。
我们战斗了一天,没吃没喝,太阳晒,趴在沙石地上,我的两腿都被沙石刺出了血,这时又渴又饿,不一会,凉水、馒头都送来了,一气吃了八九个。这时传来好消息:师首长表扬我们连队,挡住敌人,完成任务,叫我们就地休息待命。又说:师首长已把独立旅调来,把敌人团团的包围住。我们每个战士听到无不高兴。可是一听到这个消息,怎么也睡不着,也不想休息。夜间约莫九点钟时,就看到了胜利品,洋马一匹匹的牵回来,有的伤员下来,知道他们和鬼子拼了刺刀,我们连的战士都要求参加战斗,虽经一天的战斗的疲劳,谁也睡不着,经过一夜的肉搏战,打六七百日本鬼子全部消灭。到第二天天刚亮,经过一夜激战的兄弟部队休息,我们连打扫战场,在打扫战场的当中,我们连和残余的敌人拼了刺刀。
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把敌人一个大队五六百人全部消灭,缴获武器很多,意大利送给日本的野炮两门,山炮一门,战马百余匹,枪支全部。这是一一五师继平型关战斗,第二个歼灭战。大大的提高我部队的战斗情绪,日本鬼子并不可拍。也看出我英明的指挥员,如何坚决、果敢的决心,要压倒一切顽强的敌人,决不被敌人压倒。
战斗结束后,在全连大会上,连长当众表扬我:战斗英勇沉着。
梁山战斗后,我们就成师部的警卫部队。警卫部队的任务,要比一般战斗部队的任务更艰巨。梁山战斗结束后,我军的影响很大,附近的老百姓,送瓜送肉送鞋子等。没等三天,敌人调集数千人,汽车坦克几百辆,进行报复性的扫荡。我们就地坚持和敌人转,有时碰到敌人就打一下,一直坚持半个月。这半个月的连续战斗,我们摸到敌人的规律:白天出动,天一黑就住下,先用炮轰,不敢近战。我们对付的办法,白天隐蔽,离开村庄到高粱地里,夜间回村做饭,用小部队扰乱敌人。每天天一黑,敌人住下,我们也住下,距离敌人近的五里,远的十里。天一亮我们就吃过饭准备好,敌人的炮声一响,我们就准备出发,敌人不动我们也不动。就这样,我们彻底粉碎了敌人的大扫荡,扩大我军的抗日影响。
3、党对我的培养
梁山战斗结束后,党就对我培养教育,提升我当副班长,连队支部经常对我教育。1939年12月,师部从鲁西转移到鲁南,我填了入党申请书,我参加支部大会通过。1940年1月,领导上为了培养我,调我到师教导大队学习,我到教导大队半个多月,我的入党申请书已批准,为候补党员,由连队来学习的同志交给我,我就交给队党支部。我在特务团一营二连,入党时的介绍人林新泉,那时我们是一个班,他是班长,我是副班长。到教导大队学习我们也是一块调来的,在我转正时,我们也在一个支部里。在转正的支部大会上,那时三队的指导员赵禁主持的,发表意见的有副队长熊天仁,林新泉也发表了意见,介绍我在连队的工作表现及对敌战斗的表现。
一一五师教导大队是林彪师长领导的,是在红军时期成立的,他继承了红军时期的光荣传统:勇敢战斗、不拍牺牲、艰苦朴素的革命传统。校风是:活泼、严肃、团结、紧张。那时的干部,全是红军干部:大队长李梓斌,政治委员何运洪,队长、指导员、区队长等。学员也大都是红军时代的多。我记得我们分队共12个同志,我是付分队长,学习组长,有十一个是红军的,只我一个是抗日战争参加的新兵。
教导大队虽是学校性质的,但他和部队担任同样的战斗任务,单独坚持一个地区的工作。在教导大队学习了一年多,1941年3月才毕业,在这一年多的学习中,在思想上、政治上、军事技术上,得到了很大的锻炼,毕业鉴定为付指导员。
4、从事安全保卫及情报侦察工作
1941年3月,我们教导大队的全体学员毕业,同志们的心情又高兴又不稳定,大部分同志都愿意到战斗部队去,野战部队去。临毕业的几天,同志们都睡不着觉,在一块学习的同志都互相访问你到哪去,我到哪去。我是被分配到机关政治保卫部,我们政治队十个同志全是党员,那时由肖华参加召开的毕业典礼大会,第二天由肖华带领我们,经过一个星期的时间,到达滨海区师部所在地。我们就在保卫部住下。以后在师轮训队学习两个月,又在保卫训练班学习两个月,八月份分配到各科。在分配工作时,我们几个同志闹了几天情绪,因分配到二科,作政治侦察员工作,政治侦察员是穿便衣,勇敢有技术,我们这几个同志,都经过战斗的,没穿过便衣,没技术,考虑到自己的得失,后经领导上的说服,才安下心来。
在保卫部二科工作,大都单独工作,经常在敌占区活动,于1942年曾和临沂日本宪兵队斗争一段。1943年4月份,领导上为了培养我们,送我们二科的七八个同志到抗大学习,主要是学习文化,因我们这些同志,文化程度都不高。在抗大学习了半年的文化,因工作需要,把我们几个调回,有几个回保卫部,我们三个同志到情报处工作。我们三个在情报处休息了几天,由邝任农处长谈了话,分配了工作,他两个在机关,我分配到情报组。1944年1月,领导上派我到新浦、海州(陇海铁路连段)建立点,在那里两个多月,因没有稳固的基础,1944年4月份,又把我调到向徐州打进的小组。小组共十人左右,有公勤四、五人,干部六、七人,组长张xx,张被铺后,由李任组长,电台一部,住在新四军淮北军区邳县土山一带。在这里住了半个月,领导上决定我回老家一趟,了解我是否有关系向徐州打进。因多年没回过家,不知家中的情况怎样,总的说自己是愿意回家看望的。就在4月底5月初回家一趟,在家过了一个星期,了解到家乡人员在徐州的关系:有附近周庄的建筑工人孔宪邦在徐州多年,他儿子和我同学,还有我的同学朱魁升同志的父亲在徐州做生意。我把了解的情况向小组领导作了汇报。以后又利用别的关系,在徐州跑了几个月,1944年9月份,在中秋节前,领导上又派我到家乡找关系。在黄口车站,找到老乡张产廷了解家庭情况,过了两天就回老家砀山县孟楼
2009年3月12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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