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坚回忆西海地下医院之三:共度难关

莱州警事 发表于2016-01-09 15:41:16
    一九四二年至一九四四年间,地下医院共收治伤病员六百余名。因药品匮缺,伤病员在短期内很难痊愈。加之他们较长时间在洞里过着枯燥无味的生活,有的同志由爱说爱笑变得郁郁寡欢,有的还逐渐变得脾气暴躁,容易发火,软磨硬缠着医生要求出院。
    听到同志们的反映后,我到各医疗区看了十几个地洞的伤病员,看到有的伤病员昏昏沉沉的睡觉,有的因长期治疗不好急得发呆,看到这种情况我心里很着急。所里的几位领导同志商量后,立即采取了两项措施。
    第一,成立制药组,解决医药困难。在高郭庄村内外挖了三个地洞,建立了地下医药供应站。由青年党员宋建国担任司药。他利用房东刘大哥家榨油房做制药室,自力更生,土法上马。治疗大面积伤口消耗棉花很多,我们便购买普通地棉花用土硷脱脂、漂白、洗净晒干,找人用手工重弹,消毒后使用;为了解决蒸馏水缺少问题,我们试过用冰雹水试配葡萄糖注射液,因为不了解冰雹水是很脏的,所以失败了。后,按照中学课本上的蒸馏器图样,找打“洋铁”的工人,做了个蒸馏器,经反复试验,获得成功;氯化钠是冲洗伤口不能缺的药物,当进也很缺乏。我们就用食盐提炼。要药物奇缺的情况下,我们还到山上采挖中草药,治好了很多疾病。如用荠荠菜酒止血,用马齿苋、大蒜治肠炎、痢疾,用生姜、大葱头治感冒,用艾蒿针灸各种病痛等。除自力更生制药外,宋建国和张震亚常常化妆成商人骑着自行车冒风险到朱桥、平里店、沙河等敌占区购买药品;并和药商拉关系、交朋友,通过他们去青岛、烟台、大连等城市为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购买一些贵重药品和医疗器械。一次,为了抢救一个生命垂危的伤员,我派宋建国去掖城购买药品。他买好后藏在内衣兜里,将要出城时遇到一个便衣特务要搜身。小宋机智沉着地拿出一包“哈德门”香烟递给特务,说:“别闹着玩了,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人了。”就这样骗过敌人安全返回,挽救了一个伤员的生命。一九四四年夏,军分区敌工科通过敌工关系-掖城梅铁医院的一位爱国医生弄到了一大批药品和器械。张震亚扮作送粮草的农民,用独轮小车推回来,解决了很大困难。
    第二,我们号召医务人员要和伤病员交朋友,利用一切机会说服同志们树立战胜疾病的信心,密切配合医务人员搞好治疗。从这以后,医务人员不仅为伤病员解除肉体上的痛苦,而且还给伤病员以精神上的安慰。护理人员在给重伤员翻身子的时候,都轻轻地按摩以减轻他们的伤痛。护理员为了打破地洞里的寂寞,还经常和同志们在一起讲故事,说笑话,唱歌子。理发员刘文喜是个五十多岁的干巴老头,他是全所唯一有资格享受到“老头金”待遇的老年人。他动作滑稽,说话幽默,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笑声。他每天都到洞里,一边为伤员理发,一边给他们讲故事,什么“孙悟空偷蟠桃”、“猪八戒娶媳妇”,逗得大家大笑不止,洞中充满了活跃气氛。因此,伤病员一见到老刘头,总是缠着他让他讲故事,他成了最受欢迎的人。
    伤病员对前线的形势十分关心,为使同志们及时了解战况,只要前方一来新病员,医务人员就请他们给伤病员讲形势,讲部队的战斗情况,每当讲到激烈的战斗场面时,有的伤员就激动地喊:“好!打得好!”性急的就喊:“快点给我们治好伤吧,再治不好,等咱出院了,打鬼子早没份了!”
    各医疗区还开展了形式多样的娱乐活动。在延安和鲁南工作过的老红军老八路在这休养时教会我们做新式的玩具。伤员们用面粉做成跳棋子,晒干后染上红黄绿色,画张棋盘下起了跳棋;用木头做成象棋、军棋,在地上画个棋盘就拼杀起来。伤员们从老乡家要来麻雀牌,糊上白纸,画上红桃、黑桃,乒乒乓乓地甩起了扑克牌。别看扑克质量不好,但他们却打得难解难分。在欢乐中他们忘记了疼痛。
    一九四三年夏季,形势逐渐好转,伤员可以经常到地上活动了,军分区政治部姜克主任带领宣传队到这里来慰问,伤病员听说后,都笑得合不拢嘴。演出地点在高郭庄,为了预防敌人的突然袭击,特意准备了两套节目。敌人来了,就由老乡演京戏,敌人不来就军民合演新戏。附近村子的男女老少和能走动的伤病员都来了,真是军民同演同乐,节目丰富多彩,有大合唱、大鼓书、相声、独幕话剧,还有难得看上的舞蹈。内容都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有对敌斗争的故事,也有伤病员互相帮助、安心休养积极配合治疗的故事,还有伤病员互相帮助的事迹。演出十分活跃,不仅宣传队演,所长和政治干部也都上了台。王所长扮演了一个拥护抗日的老父亲,积极支持儿子参军抗日。纪平医助扮演母亲,反对儿媳妇参加抗日工作。王文波扮演坚决要求抗日的儿子。护士杨晓宇扮演思想解放、不顾婆婆反对、参加妇救会的儿媳。纪平同志不会唱,一唱就走调,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演出一直进行了三天,简直比过年还热闹。姜主任和宣传队的同志还分别到各洞专门对重伤员进行了慰问。一段相声,把他们都逗乐了,忘记了疼痛;一支歌曲,又把他们的心带到了连队。他们激动地对宣传队的同志说:“请转告首长,让他们放心,我们一定在这里安心养伤,争取早日恢复健康,重返前线。”
    伤病员的情绪稳定了,树立起了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原来黑乎乎冷清清的地洞里,回荡着欢声笑语,到处都听到互相勉励的话语:“小同志,振作精神,配合医生治好伤,早日回前线去。”“老张,还痛吗?咬咬牙,没什么了不起!”大个子老李是为抢救战友,大腿上炸进了一块榴弹皮,急需马上手术,但整个卫生所一点麻药也没有,医生、护士急得团团转。老李知道后,对王志成医助说:“没有麻药不要紧,只要快点取出弹片,保住我的腿,还能打鬼子,你们怎么治我不咋呼。”
    老李的伤口继续恶化,不能再等了,只好按他说的办——做无麻醉手术。由于弹片大,伤口要扩创,一刀一刀割在老李的身上,也疼在医生、护士的心里。手术中,老李痛得两手紧紧抓着铺板,咬着嘴唇,大滴大滴的汗珠滚了下来,但他坚持不吭一声。这是多么勇敢的战士,多么可敬的同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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