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是二营教导员。
毛主席来视察的前一天上午,团政治处来电话,同志我去团部开会,我问开什么会?对方说不知道,你来了就晓得了。第二天,我按规定的时间先到团政委曾涤住的窑洞,没人。隔壁有一个团首长吃饭的窑洞,也是小会议室,我进去一看,哎呀!好多人,除曾政委、肖头生副团长、政治处主任肖友明以外,还有保卫股长贺劲南、一参谋姚勋、通信参谋杨南全、三营教导员史有和等。团长张仲瀚和营长们都去延安学习了;一营远在富县史家岔,没有通知他们领导来开会。
曾政委主持会议,宣布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毛主席明天来我们团视察。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要研究如何接待好毛主席。”接着他说,部队生产工作不能停止,秋收要照样进行。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把毛主席的保卫工作做好。他们要视察、要看,中午要吃饭、要休息等,他们所到的一切地方的保卫工作都要做好。曾政委提出许多要注意事项要大家讨论,研究到中午12点,最后他说,我们要分分工:警戒、放哨、站岗,搞好保卫,一参谋、通讯参谋、保卫股长、二营副营长吴进卿、三营副营长李元明五个人负责;其中保卫股长要专门检查吃的,从粮食、油盐酱醋、一直到我们自己生产的蔬菜,都要检查,并要监督,不能离开,端饭、端菜都要有专人。另外,还有五个人:团里三个领导和两个营的教导员,专门负责视察活动的接待。在毛主席到来之前,要去三营驻地前面几里路的地方迎接。
第二天上午早饭以后,我们就集合起来,研究了注意事项,到10点钟,大家就到离三营大概两三里的地方的一片松树下面的小坡上,站在高处看着直接通往延安去的公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两辆大卡车开来了,曾涤同志一招手,汽车便停下来。我们从车上没有看到毛主席,都觉得奇怪。这时,坐在头一辆车上的任弼时同志喊我们上车,我们五个人都上了车,我是上的前面那台车。我们指挥着车子继续往前开,进过三营就是团直属队,曾涤问任弼时同志到哪里下车,他反问:“九龙泉离团部有多远?”曾说:“有三四里吧!”他说:“先到九龙泉去看看,看完了再回团部。”我们车子继续往前走,从卫生队到我们二营营部之间,这条沟里是泥巴路,只跑过马车,从未跑过汽车;修过一下,还是不大好走,司机谨慎地把车停下,下车去前面查看一下路况,我也跟着下了车,和他一同研究怎么走。车开时,我没有上车,就站在车门外地踏板上,用手扶着车窗。我往驾驶室内一看,毛主席和江青在里面坐着,这才知道毛主席真的来了。
1941年米脂,关向应、王震和359旅 719团干部合影 。右起:王子良、王震、高铁、关向应、张仲瀚、曾涤、贺庆积、金忠藩
下坡不到一华里,就到了九龙泉。这个地方原来是有人住的,还有几个旧窑洞,离泉子很近,过去有几户人家也不清楚,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车停下后,大家都下车去参观九龙泉。这时我们才看清,和毛主席一同来的还有彭德怀、林伯渠(边区政府主席)、李鼎铭(边区政府副主席)、边区教育厅贺厅长等。毛主席在泉子周围看了一下。贺厅长走到泉边一看,喊道:“这个水真好啊!”他想尝尝水的味道,但没有碗,我连忙跑到附近炮兵连的厨房拿了个碗给他,他舀一碗水尝了一口,说:“这水真好啊!真甜。”李鼎铭和林伯渠听说后也各尝了一口,都说好。毛主席接着说:“来!我也尝一尝!”江青这时拿着照相机正在旁边对着周围的山林照相,听到后,转过身两大步上来一下就把毛主席手里的碗夺了说:“你不能喝!”这样,毛主席就没有喝。
在九龙泉参观约20分钟,就往团部走。首长们听说只有两三里路,都主张不坐车了。毛主席等中央首长慢慢地走,边走边看路两旁的庄稼和蔬菜等。还边看边问,曾政委和我们一一作些汇报。这样,首长们把这一带的庄稼都看了。我们的窑洞大多是坐西向东,都在上脚下,多数能看到,有少数看不到。李鼎铭先生说:“不简单啊!这里原来是荒芜人烟的山沟,现在变成了米粮川。”毛主席走到卫生队驻地旁边时,对走在他身后的任弼时说:“弼时啊!这个地方你看多好啊,再来几个团搞生产也可以吧?”弼时同志说:“可以,可以。”
走到安排毛主席休息的地方时(就是张仲瀚团长住的窑洞),这里在毛主席来之前就已布置了我团生产的各种产品。毛主席看了很高兴。其中有一个土豆(山药蛋),有2斤7两重,摆在那里像盆景一座假山似的。毛主席看了惊奇地说:“哎呀!这个山药蛋哪,长得真顽固啊!”那个时候,土豆是个好东西,它既可当饭吃,又能做菜吃,产量比较高,营养又好,还可长时间储存,所以上级规定,没人平均必须种五分地的土豆。毛主席称赞的这个大土豆,就是我们二营营部种的一块地里长的。后来,这个大土豆还被送到陕甘宁边区政府举办的生产展览会上展出了。
在毛主席参观我们的展品时,曾政委告诉我说:“毛主席下午要看一个连队,我们考虑,让毛主席看看你们二营六连。”我接受这个任务后,就马上去做准备了。此后,毛主席在团部吃午饭,听团首长汇报情况,还休息了一会,这个过程我就没有参加了。
我回到营里,和副营长一商量,就赶快把六连从30里外开展大生产那个地方调回来做准备。他们穿着搞生产的那身又脏又破的衣服不行啊,总得换一套像样的、能穿出去的衣服吧。
下午四点钟左右,曾政委打电话告诉我,把六连带到文彬庄——就是团部住的地方集中。文彬庄是为纪念我团创建时的政治委员、在与日军战斗中英勇牺牲的陈文彬同志而起的名。这个地方靠西边山脚下,是团司令部、政治处的窑洞,前面有一片开阔地,约有30亩面积,全是榆树林,里边修了一个操场、一个篮球场,全团会操、开展体育运动都在这里。
我们把六连带到篮球场,将队伍整理好。那时,一个连只有100人多一点。六连武器比较好,缴获日本的三八式步枪多一些;平时的训练、生产、教育都搞得好一些。毛主席等中央首长来了以后,对部队看得很仔细,特别是任弼时同志,他原来是二方面军的政治委员,六军团的党代表,他对曾涤、肖头生这些人,都还记得名字。他对部队边看边问,非常亲切。毛主席一直没有说话,边看边听,很高兴。彭德怀看的也很认真。前后有半个小时。看完后,任弼时同志讲了几句话,大意是说:同志们辛苦了!你们在王震同志的领导下,发扬了红军时期的优良传统,艰苦奋斗,自力更生,把穷山沟变成了米粮川,建成了美好的家园。你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做得很出色。但是,你们不要忘记,前面几十里路还有敌人围困我们,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随时要准备粉碎敌人对我们的进攻。任弼时讲完后,毛主席等中央首长都上车走了。我们送他们到看不见车子时才回来。
战士们对毛主席等中央首长绝大多数都不认识。这时,曾政委向大家宣布说:“刚才在这里视察的,个子高高大大那一位,就是我们中国人民伟大的领袖毛泽东,毛主席啊!”大家一听,都激动得不得了,许多同志的眼泪留下来了。曾政委又告诉大家,给你们讲话的那一位,是任弼时同志,原来是二方面军的政委,红六团的创始人。在他旁边的就是彭德怀副总司令。还介绍了边区政府几位领导。战士们听了,情绪非常激动。毛主席来视察的喜讯在部队很快传开以后,对广大干部战士鼓舞很大,生产、训练、战斗、学习、工作的情绪更高了。(作者:伍衡阳,三五九旅原七一九团二营教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