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老战士陈涛讲述挎只药箱上战场(上)

Admin 发表于2016-01-28 10:44:25
    1951年6月,一个来自祖国南疆广西的5000多人的超级新兵团补充到志愿军中来了。我是1951年3月初参的军,和横县500多小伙子一起编入补训29团,从黎塘登上火车,军列一路绿灯,半个月后,新兵团秘密到达了朝鲜新义州车站。直到这时,我们才知道自己当了志愿军,来参加抗美援朝了。
     我和40多名新兵一道,分配到39军115师345团3营9连,同我一起分到这个连的横县老乡有4个人。我分到8班,班长马晓声十分热情地帮我扛背包领回班里。谁知背包还来不及打开,连里就把我送到了营部的救护班学习。救护班的头头是麦乔医生,操一口夹杂着广东音的普通话,他对我说,你是初中文化,来救护班学习当卫生员吧!几天后,我又被送到团卫生队参加卫生员培训班,30多个队员全是补训29团的广西老乡,都是初中文化。
     一个月后,战场急救培训结束了,卫生队长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个印着红十字的皮药箱,箱里装满绷带、三角巾和一些常用药,另外还有两颗手榴弹。卫生队长说,药箱是抢救伤员用的,手榴弹一枚投向敌人,一枚留给自己。
     我挎着那只药箱回到3营救护班,麦医生检查了药箱,说:“好好带着,上战场后再动用。”我留在救护班,每天背着药箱随麦医生到各连巡诊。
     秋去冬来,在后方休整半年后,养精蓄锐的39军又要投入战场拼杀了。出发前一天,麦医生对我说:“细陈,你去8连当卫生员,好好干啊!”8连老卫生员陈忠,是个身材魁梧的大个子,十足像个篮球选手。他带我向连长马永禄报到,连长点点头,只说了句:“行!你以后就长呆在一排。”
      第二天黄昏时刻,部队从各个朝鲜村落中涌出,汇集到通往三八线的公路上,在夜幕的掩护下,斗志昂扬奔向三百里外的战场。
     美国鬼子也许是得到情报,知道死对头39军又上阵了,正是这个军使他们最精锐的王牌军骑兵第一师兵败如山倒,在全世界丢尽了脸面,这次死对头又出马,非给39军一个下马威不可。于是每天晚上,我们头顶的照明弹始终不断地挂在空中,敌机一批又一批地在公路沿线投弹扫射。部队拉开距离仍然快速开进,被炸伤的由救护人员处理,其余的人只管往前赶路。偶而遇上桥梁被炸断了,工兵部队很快修复,部队又继续开进,在朝鲜战场上部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行军的。
     我所在的345团是最先到达连川临津江边前线的。3营连夜接收了兄弟部队的防区,八连接防的是紧靠临津江东岸的358.6高地,山下一条公路直通50公里外的南朝鲜首都汉城,战略位置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一排的防守阵地在358.6高地右前方的一个小山包上,距离敌人阵地最近,直线距离不过200公尺,中间只隔一道狭窄的山沟,敌人防守的山头比我们防守的阵地高出一大截。
     兄弟部队交防的排长向我们1排长介绍说:“那边装了3道铁丝网,两道地雷区,我们这边只布了雷区,没有铁丝网,公路上我们布有反坦克地雷。这个地方神枪手大有作为,我们的神枪手靠打冷枪一共撂倒过20多个大鼻子,打得他们白天不敢抛头露脸,这半个月来上级有指示,为了平稳换防,不惹敌人乱打炮炸坏工事,我们停止了狙击,敌人以为我们害怕了,又猖狂起来,大白天竟敢从碉堡里跑出来对着我们射尿,真他妈的恨不得一枪打掉他的卵子,这回就看你们神枪手的本事了。不过有一点我得告诉你们,美国鬼子的报复心挺大的,你打中他一个人,不出3分钟就得接受他一顿炮弹,你们只要迅速钻洞就万事大吉了。”说完那排长领着他的排走了,我注意到全排只有十几个人。
     次日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把初下的薄雪一下全晒化了。我好奇地钻出坑道工事,从战壕的射击孔仰看敌人的阵地,哇,真够近的,连那边铁丝网上挂的罐头盒都看得清楚。不知敌人山头是座石山还是他们偷懒,那交通壕明显不够深度,时而有人走过,总露出半截身子来。如果我是神枪手,定能一枪干掉一个,我心想。
      窝在坑道里的战士们议论纷纷,都要求排长批准去试试枪法,1排长总是摇头说:“不能过早打草惊蛇,上级自有安排,大家别急”。
     我们不动,敌人也不响,一连几天,我们的阵地上枪不响炮不炸,要不是临津江对岸时而传来炮弹的爆炸声,还以为这里不是战场呢!
     上级终于传下命令,让一排对敌进行狙击。一排长从各班挑选了几个枪法好的人开始对走动的敌兵进行射击,谁知连开了十几枪,也未见对方开枪打炮还击,很明显是没有打中目标。敌人依然挑战般地在交通壕里走动,只是不敢慢修悠悠地而是迅速跑动,这种目标更难打了。
     1排长火冒三丈:“步枪单发无效,就拿机枪干!”他亲自操起机枪,看准了个闪动人影,一梭子扫过去,结果依然无效。一排连续几天无战果上报,上级命令一排停止狙击活动,并批了排长一顿。
     几天后,连长不知从哪个连队弄来3个神枪手,用的是苏式步枪,只开了几枪,便遭到敌方3次排炮轰击,把1排的战壕炸塌了一大截。3个神枪手守株待兔地打了几天,一排阵地遭到了不下10次的报复性炮轰,把交通壕、战壕全炸平了。一排的人全服了,人家
不愧是神枪手,枪法棒极了。
     由排长带头,全排掀起向神枪手学习射击技术热潮,神枪手们也不厌其烦认真指点要领。几天后,3位神枪手留下3支步枪走了。
     敌人被打慌了,很难见到有人出现,加上连天雪花纷飞,大地一片白茫茫,连对面的山头也蒙胧不清,狙击活动无法进行。
     时过半月,雪后天晴,对方阵地又时有人影闪现。一排挑选出来几个射击手试打了几次便有了效果,已经打中了3人,于是敌方用大炮回答。
      敌对双方就这么你打几枪我轰几炮地僵持着,没有什么大动作,也没有多少伤亡,直到换防后一个多月,我才第一次动用药箱里的绷带,一个战士在抢修战壕时被敌人的冷炮炸伤了大腿。
     天气奇寒,临津江封冻了,已看不见流动的水波。敌人也许害怕我们会从冰冻的河面上发动进攻,不断地用大炮轰击河面上的冰层。
     兄弟部队换防前准备了大量木炭,战士们整天猫在坑道里烤火、打扑克、下棋和聊天吹牛,那日子过得还有点滋润,只是伙食供应太差了,有时几天吃不到热饭,只靠吃炒面糊糊度日,菜更谈不上了,炊事班偶尔送上来一餐猪肉焖大豆,大家就象小孩子过年一样高兴老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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