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上半年,即湖西“肃托”事件发生之前的一段时间,是湖西地区抗日局面蓬勃发展的大好时期。这主要是因为1938年12月 八路军115师苏鲁豫支队挺进湖西,开创了湖西抗日斗争的新局面,使湖西地区各方面的工作为之一新。表现在:一是党组织由1938年底的十几个县迅速发展 到20余县,全区党员人数由1000多人增加到上万人,形成了从地区到县、区、基点村一整套组织系统。为适应迅速发展的形势,5月,山东分局决定将苏鲁豫 特委扩建为苏鲁豫区党委(亦称第五区党委、湖西区党委),领导22个县的党组织。那时,在方圆近400公里的广阔土地上,均为我军纵横驰骋的抗日游击区。 二是抗日救亡的群众运动蓬勃发展。工、农、青、妇各群众团体自上而下相继建立起来,同时还广泛建立了抗日自卫团,还有统一战线性质的群众团体,如抗敌后援 会、动员委员会等。据《湖西党史文稿》记载,当时各群众团体人数达17万人。各群众团体在参军、参战中起到了重大作用。三是抗日武装力量不断扩大,已开始 建立了抗日民主政权。1939年上半年,各县地方武装发展到数千人,并不断补充到主力部队。这个时期,丰、沛、单、金乡等县均有为我党直接掌握的区政权, 并已建立了萧县、鱼台、铜北、沛滕边等几个县级政权。四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不断发展。由于我军对日作战的不断胜利,极大地鼓舞了湖西军民抗日胜利的信心, 也挽救了面临绝境的国民党地方实力派,如沛县的冯子固、丰县的黄体洞、砀山的窦雪岩等部,使他们转而靠拢我们,与我们合作。我党、我军同各县一些抗日民主 人士也建立了密切联系,并团结了一大批进步知识分子。
总之,这一时期形成了以我党、我军为主体的联合抗日局面。就在这个大好形势下,所谓的“肃 托”事件发生了。当时任湖边地委组织部长的王须仁,是制造这一事件的主凶。他混入党内,伪装忠诚,投机钻营,抓住苏鲁豫区党委书记白子明的弱点,利用苏鲁 豫支队第四大队政委王凤鸣的野心,借“肃托”之名,残杀我党政军干部300余人,其中包括假借中央名义擅自杀害的区党委统战部长王文彬、宣传部长马霄鹏、 军事部长张如、社会部长赵万庆等一大批党的重要领导干部。
时值9月,我所在的苏鲁豫第四大队已转战至沿湖一带,紧张的战斗并没有冲淡“肃托”的气 氛,“肃托”像阴霾一般很快笼罩了整个部队。记得9月15日这天,我突然被传唤到大队部。我一进门行了一个敬礼,口中的“报告”刚一喊出,就被围上来的几 个人下掉匣子枪捆绑起来。他们硬说我是“托匪”,一句话也没问,就把我关押起来,随后决定开除我的党籍。我被这种举动搞得莫名其妙。
第二天,我的 老战友翟子超也被他们抓起来,和我关在一间屋里。一见面,我就问他:“你怎么也被抓起来了?”他说:“还不是怀疑我是‘托派’?”我又问他:“都是问你什 么?”他说:“无所不问,乱追一气,连秦始皇老奶奶的事都问了,目的还不是逼着叫我承认是‘托派’?”我们对此事都感到十分愤慨。虽遭刑讯逼供,但我们坚 持党的气节,什么也没说,更没承认自己是“托派”。
在我被关押的第二天晚上,我和翟子超听到一个站岗的战士说:“这些人真有种,临死时还喊共产党 万岁。”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在郭里集挖了一个大坑,一次就活埋了20多位同志,其中就有我的老战友、金乡籍的王鉴览、张宾如。不久,因敌情紧张,我 们从郭里集向谷亭转移。转移到谷亭镇后,我曾亲眼看到翟子超、袁汝哲、郭耕夫几位同志受酷刑后的惨状。没过几天,他们就被枪杀了。在谷亭镇,同时被害的还 有其他一大批同志。
亲眼看着自己的战友一个个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倒在自己人的枪弹底下,我痛心疾首,悲愤不已,但我坚信总有一天党会给这些蒙难的战友洗去奇冤,揪出暗藏的坏人,使真相大白。当时我横下一条心,决不背这“莫须有”的罪名,要死就死得堂堂正正。
此 时,我已听说区党委的几位领导同志王文彬、马霄鹏、张如、赵万庆等同志遇害,我真是悲愤不已。这些同志都是在白色恐怖下入党的,都是国民党屠刀下的幸存 者,是党的优秀党员、活动积极分子。抗日战争爆发后,又是湖西抗日根据地的创建者,在广大人民群众中享有很高的威信。他们的被害,其损失是无法补偿的。我 们金乡县六个早期入党的同志,都和我常年战斗在一起,生活在一起,亲密无间,而这时活着的只剩下我一人。每逢想起这些,我就悲痛万分,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我永远怀念他们。这五位同志是:王鉴览、张宾如、翟子超、袁汝耕、郭耕夫。
11月初,八路军115师政治委员罗荣桓同山东分局书记郭洪涛、八路军 山东纵队指挥张经武等,日夜兼程赶赴湖西,采取紧急措施制止了“肃托”事件。他们先是决定马上无条件地释放了所有被关押的干部,随后改组了苏鲁豫区党委, 将暗害分子王须仁押送115师保卫部,将王凤鸣撤职,带回115师审查处理。
上述措施,从根本上制止了乱捕滥杀,扭转了险恶局势,挽救了大批党员 和干部,对湖西抗日根据地出现转机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这时,我也被释放,恢复了党籍。但是,在当时情况下,罗荣桓、郭洪涛等领导不可能在湖西多作停留, 对“肃托”事件不可能进行全面深入的调查和彻底处理。这次湖西“肃托”事件,在以后的相当长时间里,虽然经过多次处理,仍未彻底解决。“肃托”的性质一直 被确定为“扩大化的错误”,还有7人被定为“托派”。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恢复了党的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许多亲自经历过这段历史的老同志经过 大量调查研究,掌握了确凿材料,充分证明这7个人根本不是“托派”,于是写报告给中共山东省委。山东省委对调查报告非常重视,认真研究,又向中央写了报 告。1983年12月23日,中央组织部转发了山东省委《关于湖西“肃托”事件遗留问题处理意见的报告》,明确指出:湖西“肃托”事件是一起重大的历史冤 案,不是扩大化的错误,应予彻底平反。原定7个“真托派”是无根据的,完全错误的,应予以彻底昭雪,恢复名誉,消除影响。《报告》对其他应当处理的遗留问 题也作了具体规定,湖西“肃托”事件终于彻底平反了。
在整个平反过程中,我曾参加过一些工作。1941年秋,山东分局再次派刘居英代表中央和山东 分局在单县辛羊庙召开了隆重的平反大会。当时,我是地委秘书长,参加了平反问题的讨论、研究和平反大会的组织工作。1983年省委讨论湖西“肃托”问题 时,我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充分讲述了我的意见。之后,我们在编辑《湖西党史文稿》时,对湖西“肃托”问题作了多次讨论研究,实事求是地记载了该事件。
湖 西“肃托”事件所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肃托”使整个湖西党组织几乎全部被摧毁。各级领导干部中,许多人被捕,有的被杀;全区党的组织一度陷于瘫痪,党员 由上万人急剧下降到几千人;各级群众组织几乎全部解体;主力部队减员近千人,地方部队几乎全部垮台;正常的统战关系被破坏;国民党顽固派借机杀害我党干 部,驱逐我党派到国民党部队的政治工作人员;反共分子乘机造谣,煽动组织会道门暴乱;日伪军则乘机对我根据地进行“扫荡”,后果极其严重。
1948年3月,秦和珍(前排中)与泰西地委机关工作人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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