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父亲韩曙(44)

leo韩 发表于2016-02-23 17:38:24
1942年7月,淮海分区第三支队主力由支队长覃健,政委章维仁率领,决心拔掉桑墟敌人据点。桑墟位于沭阳、东海交界,是一个小小的农村集镇。1942年夏,日伪扫荡,占领桑墟,安设据点,长期盘踞。南和万匹之敌响应,控制沭赣公路,对我潼阳、东海根据地形成严重威胁。
敌人的据点设在桑墟北头的糟坊内,面积不足半平方华里,四周筑有三米高的围墙,四角有高大的炮楼,围墙上下明碉暗堡不少,围子外边挖有丈余深宽的围壕,架设了鹿砦和数道铁丝网。据点里有地主、土匪、汉奸张兴中、张盛中、张汉中弟兄三人的武装,共二百余人据守。当地人把这弟兄三人称为“张三中”。“三中”是大地主。抗战爆发后,他们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奸。1941年曾一度向我投诚,被改编为东海边防大队。“张三中”反动本性难改,1942年日寇对我根据地加紧扫荡,根据地暂时出现困难,他们于同年秋天叛变投日,勾结房山、牛山等地日伪军,对我东海抗日根据地进行扫荡,占领桑墟,设置据点,不断对我根据地进行骚扰破坏。
1943年,经过地方同志进行争取工作,在桑墟据点内找到内线,并商定好时间,内线占领据点西南角炮楼,策应我军偷袭破敌,也做了万一偷袭不成,进行强攻的准备。三支队首长决定由七团担任强攻,八团担任打援。
7月仲夏的一个夜晚,七团按照计划,隐蔽接近敌人据点,剪开铁丝网,准备待内线发出信号,立即发起进攻。八团为支队预备队,兼负打援任务。父亲奉命率八团三连在桑墟东北之袁庄担任包围桑墟守敌防敌突围,并兼负向房山方向的阻援任务。
已经半夜了,约定时间已过,据点里的内应没有动静,也不见发出预定的信号。很显然,内线情况有变。我军按计划发起进攻,未能奏效。支队首长决定:采取土工作业,实施坑道爆破,炸毁敌人碉堡围墙,再次进行强攻。
七团在副支队长兼七团团长宋耀南同志指挥下,开始土工作业,计划从敌人外壕里开挖,挖向敌人炮楼和围墙,乘势发起突击,消灭固守之敌。
宋耀南同志亲临敌人外壕内,指挥坑道作业,被敌人冷枪击中,身负重伤,经治疗无效,不幸光荣牺牲。宋耀南同志又名宋光壁,是高流附近人。和父亲同在沭河大队三营共事一年多,相处很好,有深厚的感情。他的不幸牺牲,使父亲失去了一位亲密的战友和老师。
经过两天连续作业,坑道挖成了,按照选定位置,埋上炸药,突击队做好了冲击准备,一旦爆破成功立即发起冲击。八团三连也从袁庄向桑墟北面靠近,待爆破成功,配合七团主力向敌据点攻击。
时间到了,支队首长一声令下:“起爆”!瞬间只听得一声巨响,敌人围墙外边冒起一股冲天浓烟,但敌炮楼围墙没有被炸垮。“糟了,糟了,没有炸中”。支队首长果断命令突击队停止冲击,暂时停止进攻。因为未见主攻方向发出的冲击信号,也没有听到部队冲入据点的冲杀声,父亲没有命令三连盲目发起冲锋。内应没有成功,爆破强攻又没有奏效(主要是测量的位置不准确,没有挖到敌人炮楼下面),部队情绪受到很大影响。支队首长决定采取“长围久困”方针,对桑墟敌人进行长期围困,迫使敌人不战而降,或在突围中设伏聚歼。围困过去好几天,天气越来越热,敌人仍旧在顽抗,我军也无良策破敌。不知哪位同志想出了一个主意,“用死狗熏”!支队长覃健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他说:“好,这是个好主意,摆臭狗阵,熏这帮坏蛋”。为了保障我军夜间行动秘密,使我军夜间行动不致于被狗的狂吠暴露,当时根据地正在展开打狗运动。支队首长立即命令各分队到各村打狗。地方政府也动员群众立即掀起打狗高潮,把打死的狗立即送往桑墟。
为了发动群众打狗,袁华傥同志还编出了一曲《打狗歌》其中有一段歌词是:“叫一声小黄狗,实在太可恼,咱队伍一出发,你就汪汪叫。你给敌人送情报呀,乖乖,汉奸罪一条。哎呀,把你消灭掉”。这首歌是用江南小调配的曲谱,唱起来很上口,一时成了部队和群众的流行歌曲。
三天时间,各地送来上千条死狗。夜暗中,在火力掩护下,战士们从四面八方把一条一条死狗,投到敌人的外壕里。当时已进入盛夏高温天气,不几天死狗开始腐烂,发出十分难闻的臭味。不论刮什么风,据点都在臭气笼罩之中,苍蝇密密麻麻,成群结队,在外壕里,在据点里,以及我军阵地上,到处飞到处爬。据点里的伪军被臭气熏得饭吃不下,水喝不进,觉睡不着,病号越来越多。他们用大蒜、葱头和破布把鼻子塞上,瓮声瓮气地骂大街,后来被臭气熏得连骂人的劲也没有了。
“张三中”叛变之前,其部队曾改编为我东海边防大队。宋耀南同志和父亲多次见过张氏三兄弟,共商边防事宜。“张三中”叛变之后,宋耀南和父亲曾多次托人带口信给他们,劝“三中”以抗日爱国为重,帮日本鬼子做事只有死路一条。应早日醒悟,弃暗投明,重回抗日阵线,才是唯一出路。既能保国,也能保家,至少不要做破坏抗日根据地,伤害抗日军民的事情。曾得过“三中”的口头回信,愿意听从劝说,不对我根据地进行骚扰破坏,不伤害我抗日军民。在围困过程中,父亲从桑墟据点的东北角多次直接指名道姓向“三中”喊话,指出:“国际反法西斯战争形势大好,日本鬼子已陷入困境,注定失败。沭阳、房山的鬼子无力增援,据点内臭气熏天,缺吃少喝,顽固的固守下去是死路一条。早日放下武器投降,三支队和东海县政府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虽然父亲的喊话当时没有听到他们回答,事后了解到对“三中”的喊话,大大瓦解了他们固守顽抗的信心。
在我军“臭狗阵”长围久困之下,敌人支持不住开始动摇了。“张三中”要求和我军谈判,“三中”提出,要我军“开放一条生路,放开一个缺口,他们放弃桑墟据点撤走”。
三支队首长覃健、章维仁考虑到我军久围不下,虽然敌人发生动摇,但尚能固守,而我军又无力强攻破敌,时间再拖下去,沭阳、房山之敌必定出援,反而对我军不利。遂同意“三中”谈判条件,提出可以网开一面,让出北面一条路,放“三中”撤离桑墟据点。但必须保证今后不再勾结日伪军,对我根据地进行骚扰破坏,伤害我抗日军民,并为我军及时提供日军活动的情报。
8月19日沭阳日伪军400余人,企图增援桑墟之敌,被我打援部队击退。盘据桑墟的“张三中”在增援无望的情况下,接受我军提出的条件,按我军指定方向和路线于8月20日上午9点多钟,带领部下,打开围门,放下吊桥,丧魂落魄,慌慌张张,如同丧家之犬,狼狈向房山方向逃窜。
为保持我军信誉,以利今后对伪军进行争取瓦解工作,我军没有对撤退之敌采取网开一面,虚留生路,半路设伏,一举歼灭之手段,而是让敌人撤出。我军收复桑墟据点,恢复了桑墟东北的一片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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