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部队在行军途中,突然狂风大作,疾风卷着黄沙,铺天盖地而来。白天突然变成像昏暗的夜晚,真是天昏地暗。好像又进入了陕北靖边宁条梁的沙漠地一样。倾该间人们的眼睛睁不开,口也张不开,说话呼息都感到困难。大风从中午刮到天黑也停不下来,首长命令部队宿营。旅部机关选择了几个很小的村子宿营。村子小,房屋很少,除了指挥机关、电台和炊事人员挤进老百姓的矮小房屋外,其他人员利用屋墙土坎避风之处和衣而卧,把帽子拉在脸上挡风沙。炊事员借用老百姓的锅灶,煮了一锅玉米稀饭,大家顾不得风沙,连沙带饭吃进肚里,然后在风沙中休息。
父亲好奇地问一位老乡:“这里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地,又不是沙漠地,为何有这么大的风沙”?老乡说:“俺们这里是一百多年以前黄河决口从这里流过,房子被冲走,成千成万的人被洪水淹死,后来黄河改道了,这里就变成这个样子。这里的人苦极了”。
是啊,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几千年来造福中华民族,使炎黄子孙得以繁衍生息,代代相传。但是由于历代封建王朝腐败无能,使这条古老的黄河不断决口泛滥,使千万人民遭受洪水灾害,墙倒屋塌,千顷良田变成荒漠,老百姓流离失所,在苦难中煎熬。只是解放之后,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之下,着手治理黄河,多年来尽管出现多次水灾,但黄河安然无恙,没有决口过。出现了像焦裕禄这样的好干部,领导人民群众植树造林固沙防风,使黄河故道开始变成绿树成林,花果飘香的宝地,变成美丽的田园。千里黄河故道,定将会变成一道绿色的金腰带。
6月9日夜,八路军三四四旅在黄口以西,越过陇海铁路敌人封锁线,在涡阳以北的新兴集与彭雪枫同志指挥的新四军第六支队胜利会师。完成了党中央赋予的“南下增援华中”的任务。大家高兴地高唱起了《会合歌》:“会合,会合,我们会合齐。八路军和新四军本是一家人,为了完成党的新任务,今天我们会合在这里。大家要齐努力,争取抗战早胜利”。
八路军第二纵队在皖北与新四军第六支队胜利会师之后,合编为八路军第四纵队,三四四旅改为四纵四旅。1941年1月皖南事变之后,八路军第四纵队改为新四军第四师,三四四旅又改为新四军第十旅。
1940年7月八路军四纵队四旅奉命开辟蚌埠以西、宿县以南、蒙城以东,包括宿县、蚌埠、怀远、风台,蒙城等县的抗日根据地。7月初4旅进到涡河两岸的龙亢、河溜地区。旅部住在龙亢河南沿河村子里。部队到达此片地区后,立即展开,打击津浦、淮河沿线的日伪军据点,清除被日军利用的反动会道门,发动群众,建立抗日民主政权,实行减租减息,限制高利贷,进行夏收秋耕,很快受淮上人民群众的欢迎和拥护。此期间我和青年干事高克同志,多次到龙亢街上召集当地青年开会,宣传我党我军抗日主张和政策,帮助建立青年抗日救国组织,发动群众站岗放哨,盘查行人,捉拿汉奸,支援八路军打击日伪军,保护根据地。
9月,父亲调八团任宣传队指导员。不久改任团司令部指导员,随后又担任团直属队组织干事。这次调动是由营级职务变为连级职务,组织科长田养泉对父亲说:“调动是为了让你到部队去更好的得到锻炼,学习更多的东西”。虽然是降职调动,但父亲思想并没有引起反感,而是愉快地服从组织的调动。后来才搞明白,高克同志是青年股的唯一干事,他有文化,是知识分子,又是从抗大毕业的学生,由他搞青年工作,比父亲更合适些。从此之后旅里再没有设青年股长一职,只有一名干事负责全旅青年工作。
八团团部住地蒙城境内的周围子,部队住在立仓集、罗集等地,主要任务是发动群众,建立政权,清除反动道会,打击凤台等地的日伪军。西面和顽军第九十二军、骑八师等部形成对峙状态,并对其对我根据地的破坏进行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
1941年1月发生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八路军四纵队改为新四军四师,四旅改为十旅,所辖八团和九团改为二十八团和二十九团。在蒋介石发动“皖南事变”的同时,国民党第五战区司令官李宗仁指挥汤恩伯、李仙洲两个集团军向我淮南、淮北、鄂中等根据地实施全面进攻,同室操戈,干起亲者痛,仇者快的勾当。
此时,日军为胁迫蒋介石投降,集中平汉、陇海、津浦沿线日军数万人,于1月24日发起“豫南战役”,从三个方面向汤恩伯、李仙洲两集团发起进攻。汤、李集团十五万之众,不战而退,向我皖北根据地进攻的九十二军,仓皇西逃。日军如入无人之境,豫东皖北大片国土沦入敌手。
中原局和新四军军部,根据新的情况变化,指示新四军四师相机向西发展,收复被日军占领的土地,扩大根据地,牵制日军向国民党军队的进攻。十旅奉命西进,占领阚疃集、马店、顺河、凤台等地,直抵颖上县的江口集,消灭了伪凤台县政府和保安团数百人,恢复了国民党军队丢弃的大片国土,扩大了抗日根据地。
日本政府为了继续实现其对蒋介石的诱降政策,对国民党军队实施军事压力之后,突然停止对国民党军队的进攻,结束“豫南战役”,从阜阳、涡阳、蒙城等地撤退,敞开一个缺口,让李仙洲集团数万之众,很快重新进至颖河(新黄河)西岸。经过准备之后,于2月10日突然强渡新黄河,向十旅阵地发起进攻,实施分区围剿,妄图消灭我军,摧毁抗日根据地。新四军十旅两个团奋起抵抗,经过江口集、马店子、阚疃集、罗集、半古店等地战斗,虽然给顽敌以杀伤,但连续作战,部队伤亡很大,二十九团一营和三营两个连队大部受损,二十八团各部队也有很大损失。因为淮上地处平原,敌人优势,且有两个骑兵师参与进攻,机动性强。敌人进攻是以骑兵对我实施包围,等待步兵赶到发起进攻,陷我于被动地位,半古店、罗集战斗我军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受损失的。因为敌强我弱,四师提出“军事政治游击宣传战”的方针,十旅以营为单位分散活动,不能集中兵力给敌以歼灭性的打击。处于被动,不得不逐渐向东转移。二十八团团直属队和两个营在旅参谋长沈启贤、团长冯志湘指挥下,于3月8日转移至怀远西南淮河和茨河交汇处,东南有波涛滚滚的淮河,河中有日本的巡逻艇游弋,北有茨河,西有国民党顽军追兵,陷入极端危险的境地。
为了渡过这处极端危险的困境,准备和敌人作拼死之战,首长命令部队和机关准备全部参战,在村子周围挖好工事,在房子的墙上挖开枪眼,除了准备好武器之外,大家还准备了一些棍棒、铁锹、锄头,决心同敌人背水一战。同时首长命令侦察排勘察黄河渡河点,侦察参谋袁正元先期隐蔽出发,在涡河上准备船只。
团首长在村西头用望远镜不断地向西观察,从早晨到中午,再从中午到下午,没有发现敌人进攻。此时西边顽固军队离我军只有四、五公里。从望远镜中看得到有敌人活动。但是为什么没有发起进攻,谁也搞不清楚。后来才知道追击我军的是敌人一四二师四二五团,团长是中共地下党员陈锐霆同志。陈锐霆知道他如下令进攻,势必使我军受到极大损失,故尔按兵不动,使十旅部队能安全顺利地突出顽军的包围。每当经历过这次战事的老同志回忆往事,无不感激这位共产党人——陈锐霆同志。
天黑了,首长命令部队不张灯火,不发声响,悄悄离开村庄向北突围。首先淌水过了茨河,然后在河溜附近,用临时找到的船只渡过了涡河,接着又涉水淌过很宽的淝河,跳出敌人的包围圈。
一夜连续渡过三条河流,行程八十余里,在淝河北岸的村子里宿营。一夜不停地行走,不少人的鞋子都磨破了,只好光着脚走路。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人人都饿得肚子咕咕乱叫。父亲和几位机关干部在一个老乡家住下,想买点东西吃。老乡说:“只有地瓜”。“好,那就请你给我们煮点地瓜吃吧,我们给你钱”。不一会儿老乡把煮好的地瓜端上来,组织股的几个人连皮吃进肚,觉得好高兴。吃完地瓜,父亲伸进衣服口袋掏钱,把几个口袋都掏了一遍。明明有三块多钱,全不见了。仔细想想很可能是在过河时丢掉了。好丧气,父亲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就这么丢了。没办法,还是青年干事朱潜同志掏出一块钱给了老乡。老乡说什么也不要钱,说:“你们为了俺老百姓忍饥挨饿打日本鬼子,吃俺地里长的一点点地瓜,也是应该的”。父亲他们再三解释:“我们是老百姓的军队,是为救中国救人民的。我们八路军有纪律,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不随便吃老百姓食物,如果你不收钱,我们还要受处罚的”。这位老乡还是不收这一块钱,父亲他们只好在离开这位老乡家时,悄悄地把一块钱用东西压着放在小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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