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日一样,宣传队天一亮就起床,集合跑步,进早餐,准备开始一天活动。队长关圣志突然紧急召开全队会议,他的神色显得紧张振奋,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说:“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日本鬼子在北平的芦沟桥向国民党的二十九军开炮了”。大家听了这个消息,都很惊讶。谁也没有马上评论什么。有人问道:“现在还在打吗?打得怎么样”?关队长说:“不知道。”是啊,当时整个七十三师没有一架收音机,也没有报纸。即便是有报纸,传到这个偏僻的农村小镇上,至少也得一个星期。天下发生什么事,中国发生什么事是不可能很快得到消息的。日本人向芦沟桥开炮的消息,很可能是上级通过电报或电话传达到师里的。要不不会这样快就传到师里。
宣传队按照首长的指示,立即写了“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全国人民团结起来,一致抗日”、“坚决支持二十九军的抗日行动”、“开赴平津前线,打击日本侵略者”等口号标语,敲打着锣鼓,在什社小镇上进行游行宣传。小镇上的老百姓,被这突然传来的消息震惊了。年纪大的人在细心听宣传队的宣传。什么是日本鬼子,为什么向我军开炮,芦沟桥在哪里,朴实无知的农民是不太明白的。但他们知道日本鬼子不是好东西,他们在欺侮我们中国人,他们抢占中国土地,屠杀中国人民,中国人应该团结起来,把日本人从中国赶出去。小孩们总是爱看热闹,他们跟着敲锣打鼓的宣传队,在小镇上转游。
宣传队也下到部队,向连队战士讲述当前平津前线的形势,宣传我党中央的抗日主张。要求实现国共合作,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发动全民抗战,实现民主政治,改善民生等正确主张。继续宣传我党中央向国民党提出的“五项要求”和“四项保证”,要求部队在思想上、行动上做好随时出发开赴抗日前线的准备工作。父亲当时除了见过打仗的军用地图之外,还没有见过全国地图是什么样。为了搞清当前形势,焦敬延和屈振东用一张白纸画了一幅简单的略图,标明北平、宛平、芦沟桥、天津的概略位置,才使父亲的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宣传队员们就是拿这样一幅略图,向连队战士们讲述当前形势。
从7月中旬起,全师部队进入 紧张的战备训练,尤其突出行军和防空演习。在政治上则突出激励指战员的抗日情绪。大家纷纷要求早日开赴抗日前线,打击日本侵略者。
8月初,七十三师在军团编成内从甘肃驿马关地区出发,预定进到陕西三原地区集中,执行中央军委命令,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
一天早晨,七十三师全体指战员在驻地什社镇集合,师政治部主任钟伟以他那口富有鼓动性的嗓门儿向全师指战员讲话。他说:“同志们,我们今天就要出发,到新的地方去,执行新任务。当前日本帝国主义在平津地区扩大战争,平津危急,华北危急,全国也在危急之中。我们红军指战员坚决响应党的号召,要求立即开赴抗日前线,直接打击日本侵略者,和全国人民、全国军队团结起来,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我们今天就要出发,就是要准备开赴抗日的最前线,去打日本侵略者。我们要发扬红军的光荣传统,不怕死,不怕难,勇敢上战场,英勇杀敌,保卫国家”。
全师指战员静静地聆听钟主任的讲话,不时喊出:“坚决要求开赴抗日前线”,“打击日本侵略者”,“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的响亮口号。
部队出发了,父亲和老大哥焦敬延也随同前卫团二一九团在全师先头行进。在经过的村庄张贴标语和宣传品,老大哥在墙壁上刷写大字标语。中午时分,部队进到甘肃宁县的马莲河河边。8月是西北暴发洪水的季节,靠近宁县县城的马连河陡涨,水流湍急,河水好似黄泥汤。
师首长命令全师徒涉过河。各连成三路纵队过河。体力强壮的大个子在上游,体弱的和个矮的在中间,中等个头的中等体力的在下游。大家把裤子脱掉,把子弹手榴弹都绑在背包上,然后手拉手,结队向河中走去。父亲是随他曾经当过兵的二一九团二连过河的。老战友和老乡们说:“小胖子,你个子太矮了,你跟机枪班的大个子们一齐过”。父亲说:“好”。
开始下水,靠岸边水不深,父亲向河中走去,水越来越深,渐渐地水没过了父亲的腰部。机枪班的战友们喊到:“小胖子,你死死地抓住我们的背包带,千万不要松手”。河水忽忽悠悠,向下流去。父亲双脚踩已不着河底,觉得自己已经漂起来了。父亲的双手死死地抓住战友们的背包带,身体在水中飘浮着,就这样被战友们拖过了马莲河。
前卫部队渡过河后,接着是师直属队和后卫部队渡河。全团的骡马在步兵的下游渡河,驭手们牵着马从水中淌过。卫生队的一头骡子被水冲倒了,它在水中翻来翻去,向下游滚去。
在宁县住了一夜,第二天部队继续出发向关中前进。出发前师特派员找父亲谈话,他问:“是不是你说的部队要到宁夏去”?“我没有说呀”。那时部队指战员都怕特派员,有句口头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特派员来谈话”。特派员突然找父亲问话,父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紧张。特派员说:“别人讲是你说的部队要到宁夏去”。父亲说:“我不是讲部队要到宁夏去,我是说部队要到宁县去。可能是隰县人说话,鼻音很重,县夏难分。别人把宁县听成宁夏了”。特派员一听笑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可见那时部队的保卫工作是十分严肃认真而又及时的。就这点小问题马上就反映到特派员的耳朵里去了。
因为口音的差异,红军到了山西,曾闹出不少笑话。比如,红军战士讲的是福建、江西、湖南等地的语言,山西人听不懂,只说“解(音害)不下,解不下”(意思是听不懂)。红军战士听不懂山西话,误以为“害怕,害怕”。向老百姓解释,“不要害怕,不要害怕”。还有,红军战士要用老乡的盆子打饭,进了老乡的门,一见地上放着一个黑黝黝的,干干净净的盆子说:“老乡,把这个盆子借给我们用一下。老乡着急地回答:”这是尿盆,尿盆“。红军战士误听为是“要盆”,赶忙说:“要盆?我们用完了就送来”。父亲说是宁县,别人听成宁夏,造成误会,还有劳特派员对父亲审查了一番,险些当成反革命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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