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8 月10日的前几天,五区党委驻王小庄,我和朱华等《团结日报》社的同志们驻郗楼,开始听说湖边地委肃托了,杀了很多人,已蔓延到区党委,昨天夜里,区党委把段麟在王小庄北寨墙处决了。当天,张基隆来报社找朱华谈话,我在旁边刻木刻(报纸上用),他俩个嘀咕的时间很长,声音也很低,听不清楚,但知道是关于肃托的问题,其中有一句话,因为我在被捕受时曾用过,因此还记得。张基隆对朱华说:反正“论新阶段”上说得很清楚,没有人证物证,不能随便捕人、杀人。第二天上午,马霄鹏同志来信叫朱华去,等到天黑没回来,马霄鹏派人给我送了个条子,说朱华有事情,不能回去了,叫我将朱华的行李交去人带去,并告诉我那里有新华社发的关于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的社论,让我明天去取,在《团结日报》上登载。这时,我已估计到朱华可能同“肃托”问题有关。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就去王小庄了,宣传部只有张基隆、吴筱皪在,马霄鹏同志在区党委开会,他俩同我谈话都不大自然了。吃午饭时,马霄鹏同志才回来,见了我,就把我叫到一旁说:朱华有问题,我已将他逮捕了,报社只剩你一个人了,以后再给你调吧!他的脸是通红通红的。我在那里吃的午饭,把社论拿回。下午,我将《团结日报》第28期的稿件整理好,派人送工厂去印(铅印,工厂在外村)。晚饭后,机关向丰北转移,我们到王小庄集合,刚走到村西头,就看见孙衷文带着几匹马飞奔而来,走到我跟前下来,说:“老魏,你出事了。”我就被绑起来到王小庄,队伍已开始行动,被绑的已有七、个人先在,都被带上了所谓“托匪”幅,遮着脸。
我的印象到丰北后,我们不是住在于王庄,是枪杀后,我爬到于王庄去了(编者按:魏钦公同志头部受重伤,但没有打死爬出了死人坑)。当时,我觉得可能我被弄错了,别人都是“托匪”,连从小的同学吴筱皪,因为他在河北上的高中,那一段我们不在一起,我便怀疑他那段可能有问题。我虽被捕了,但自觉无事,所以我一直睡到第二天吃饭才醒。一睁眼看见朱新民依墙坐着,浑身上下被打的烧的不成样子了,哭着问我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他不是党员,怎么也搞在起了,没有理他。吴筱皪不在了,第二天又被送回来,折磨的也很狼狈,对我说:“妈的,不讲理,就是打,你得准备一套口供,混过去再说。”旁边有人也说:“反正向党自首不算啥”。我当时对这些议论都不以为然,为什么没有事要说有事,要编?下午就轮到我了,一进审问室,看见一排坐着白子明、孙衷文、郝中士、张如、王文彬、赵万庆等,不见马霄鹏同志了,就觉着糟糕,我最相信的人不在了。先开口要我交待的是孙衷文,我不承认,就用弓弦拴住手脖子吊在梁头上,跪在地下,腿上压着杠子,不承认就用井绳打,后来又用尖头子弹划肋巴。我被搞急了,就按张基隆对朱华说的那个意思喊了声:“你们看过论新阶段没有!”好象有点效果,大家都不吭声了。接着,叫朱华与我对质,朱华是用门板抬进来的,已坐不起来,说话也上气不接下气了。他说: “学习会”不是你也参加了吗?那就是“托匪外围” ,参加的就是“托匪” 。我看了你们整理的材料,感到当时我可能把“同乡会”听成“学习会”,我一直认为朱华说的是当时区党委宣传部的学习小组,马霄鹏是组长,有朱华、张基隆、吴筱皪、陈雪柚,还有戴晓东同志的爱人---是个小脚女同志,和我参加分章学习,讨论了斯大林的“论列宁主义基础” 当时我认定朱华说的是这个组织,所以我说“如果那是托匪组织,就是。”就这样把我放下来了,夜里十点钟左右开始处决,处决一个再叫一个 ,第一个是吴筱皪,第二个第三个是李从文、梁自寿,他俩都是军事部的,第四个是我。
我爬出死人坑,到于王庄场边个草落里隐蔽,一个叫于振甲的老大爷每天给送一“独笼”绿豆水。大概是第三天晚上,他们在场上开“九一八 ”纪念大会,唱歌讲话,孔真的声音特别高,可以听得出来。
大概又隔了二天的夜里,下半夜岗哨增加了,两个岗哨搬倒我隐蔽处外面一个“袜秸捆”,坐下来说话,但天明前撤走了。天一明,老大爷跑来告诉我,队伍走了,叫我到他家,换了一身破衣服,我叫他用小车推着送我到单县赵辛庄赵学增赵希鲁家,他家同王文彬同志有亲戚关系。第二天就听说王文彬、张如等已被枪杀了。我较详细地写了这段的过程,是为了说明一下那时的客观情况。王须仁、王宏鸣、白子明能够搞起肃托决不是偶然的,他们利用了广大党员干部对党的赤诚和对革命的忠心,也很幼稚(我当时才18岁)。五区党委的肃托是从王小庄就开始了的,不是以后才搞的。从王小庄到于王庄的时间,不会是十四日。
(二)关于湖西肃托是扩大化,还是彻头彻尾的冤案?我认为是后者,而不是前者。关于被宣布的几个“托匪”,我知道的是五个,其中有三个,我看是没有根据的。我在河南工作,知道些魏定远的情况,你们可找新华社的穆青再查查,在河南工作的冯若泉同志告诉我,1936年,他与穆青和魏定远是祀县大同中学的同班同学,思想比较进步,他们三个是当时学生运动的组织者,并在姚雪垠(当时的国文教师)的指导下,办有《群鸥》杂志。1937年,他们三人又同到开封两河高中上学。抗战以后,他先以民先的关系离开学校,要到延安去,在风凌渡没有过去,在晋南遇到八路军,到了总部特务团他又写信给穆青、魏定远,指定路线,叫他们找八路军参加工作,他们等他到了彭雪枫同志在临汾办的学兵队中学习,在那里学习后被分配出来,但他不知道魏定远到山东省。穆青会知道冯若泉跟董老当过多年的秘书,他不相信魏定远是“托派”。
我前面说了些朱新民的情况,他在抗日救亡中并不怎样接近我们的,王天章是个中学教员,不好和别人吃同个井的水,很能抬杠,思想进步。我在单县从没听到过他两个人有“托匪”的任何迹象。
吴光道同志曾告诉过我,他就是朱华发展的党员。
关于魏定远的情况,河南省委副主任党若平同志又告诉我,魏定远是南阳市人,不是你们说的扶沟人,党若平同志1930年到1932年和魏定远在南阳中学是同学,他在那里上学期间,曾因共产党嫌疑被国民党抓起来了。以后情况,党若平同志就不知道了,魏定远在南阳还有个哥哥,1956年还挂着反属的牌子,党若平同志看见了曾叫摘掉过。魏定远在南阳上学时的名字叫魏鹤订。
(该文收录于1992年山东大学出版社《湖西肃托始末》单县党史整理编著)
浏览:2162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