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又从冀南、豫北战场抽调王敬久集团4个整编师,集结于鲁西南地区,企图阻止晋冀鲁豫野战军东援或华东野战军西去。此外,还出动大批飞机对临沂等地滥施轰炸,并通过广播电台天天叫喊要消灭我军,蒋介石还亲飞徐州策划,参谋总长陈诚坐镇徐州,亲自督战,叫喊“党国成败,全看鲁南一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在这种形势下,1946年1月被迫起义的伪军郝鹏举,于1947年1月27日率部叛变,再次投敌,被改编为第四十二集团军,担任进攻临沂的翼侧掩护任务。针对敌军的部署和企图,华野提出了先打南敌右路的初步方案。这也是内战爆发以来,我军一次空前的反击战。这就是著名的莱芜战役。
为了打赢这场战役,毛主席高度重视,从1947年1月28日至2月6日,10天时间内就下达了多次指示,并亲自为莱芜战役拟定了作战方针:“敌愈深入愈好,我打得愈迟愈好,只要你们不求急效,并准备必要时放弃临沂,则此次我必定胜利。目前,敌人策略是诱我早日出击,将我扭打消耗后,再稳固地进占临沂。你们切不可上当。必须等候敌进至郯城临沂之中间地带(比较接近临沂),然后打第一仗方为上策。”
毛主席这一英明指示,及时给华东我军确定了作战方略。我军在临沂召开了高干会议,传达了毛主席关于当前形势、任务和作战方针的指示,进一步确立了诱敌深入,集中兵力打运动战的思想。分析认为,此次敌人集重兵企图在临沂外围与我决战,如能夺得战机,在临沂地区粉碎敌人,当然最好。但敌人十分集中,行动缓慢,弄得不好就可能打成消耗战。与其待机过久,不如放弃临沂,突然转兵北上,求歼李仙洲集团。这样,不仅可以打破敌人南北夹击我军的计划,而且可以巩固我军后方,休整部队,以逸待劳,从容歼击南线之敌,使我军完全处于主动地位。据此我军重新制订了作战计划,毛主席复电批准同意。
部队对外佯作攻打南面模样,实际秘密移师北上。2月7日黄昏,全歼叛军郝鹏举两个师,生擒郝鹏举。
2月10日,华野党委决心歼灭李仙洲于新泰、莱芜地区。当晚,我军主力分三路隐蔽兼程北上。开进中,部队采取边走边动员、边布置、边准备的方法,要求共产党员和干部起模范作用,团结互助,克服困难,做好行军工作。
15日,查明李仙洲总部位于颜庄及其两个军所处位置。此时,南线我军已主动放弃临沂北上。狡猾的王耀武(国民党第二绥靖区司令)已觉察我军行动意图。在国民党军官中王耀武以指挥大胆果断著称。他命令部队一天一夜后撤几百里,李仙洲集团全线后缩,我军可能失去战机。
此时蒋介石部属谎报“在临沂外围歼敌16个旅”,加上从飞机上侦察我军在运河架桥,有西渡模样,就错误判断我军放弃临沂是“伤亡惨重,不堪再战”。因此一面令王耀武再度南进,一面令南线之敌沿津浦路北上,兜堵我军。对蒋介石的瞎指挥,他的部属从来不敢反驳——说对了,你比他还高明,那还了得;万一说错了,那就完蛋了。王耀武只好按蒋介石的命令执行。我军随蒋军的兵力移动变化,不断调整部署。
20日凌晨战斗打响。我军八纵、九纵主力全歼敌七十七师,师长田均健被击毙,首战告捷。与此同时,我军主力20日晚全线发起攻击,攻占了莱芜城西、北郊外各要点,还有口镇、锦阳关。21日拂晓后,莱芜之敌在飞机、大炮掩护下,反复与我军争夺北矿山、小洼等要点,激战多时,终为我击退。22日上午,敌四十六军退入莱芜城,与七十三军会合。
敌两个军进入莱芜城内,城小人多,又挤又乱,在我军重重包围下,十分恐慌。李仙洲召开会议研究对策,有的主张固守待援,有的主张向北突围,争吵不休,李仙洲举棋难定。此时,王耀武顾虑李部孤立无援,如被歼灭,将使济南和胶济线受到极大威胁,因此又令李仙洲率部快速突围。23日晨,敌七十三军在左,四十六军在右,李总部及全部辎重车辆居中,并列向北突围。我军及时查明了敌之突围部署,即在莱芜、口镇之间布成袋形阵地,决心放敌前进,等敌人进入口袋内,我主力发起猛烈进攻,敌人顿时乱作一团。此时,四十六军军长韩练成接受我军敌工干部秘密劝告放弃了指挥。我军乘机用拦头、截尾、两翼夹击、穿插分割、猛打猛冲的战法,迅速插入敌阵,激战至傍晚,除七十三军军长韩浚率1000人窜入口镇外,其余全部歼灭,李仙洲也受伤被俘。
当时我担任八纵保卫部长。八纵由原鲁中军区部队改编,长期在鲁中地区工作和战斗,对当地道路、地形很熟悉。因此,八纵南下参加鲁南战役后,随即北上参加莱芜战役。在莱芜战役中,八纵的优势得到了很好发挥,对快速取胜起到重要作用。在此期间我一直按八纵领导要求,在下辖3个师和炮团之间来回穿梭,了解情况,传达指令,审查俘虏,掌握敌情,昼夜不息地工作,精神非常亢奋,没有一点疲劳的感觉。敌人飞机从头顶掠过,炮弹在路边爆炸,也毫不在乎,只感到敌人在垂死挣扎,我们快要最后胜利了。
24日早晨,我在前线搜查战场,只见国民党士兵死伤成片,有的国民党伤兵还趴在地上呻吟、叫喊。俘虏一批一批地押解下来,远处还有枪声。我们下了公路一个劲地往前走,迎面来了一批押解下来的俘虏。我站在一边看他们走过,凡是碰到部队干部就问他们,俘虏中有没有将级军官,回答都说没有。我问他们会不会跑掉?死伤的也要逐个检查。他们说这些工作会做的,在我们这一片中保证跑不掉一个。其中一个人还送我一支刚缴获的左轮手枪。
回到驻地,我正在吃中饭,司令部的一个参谋跑来对我说:李仙洲被抓到了,正在押回途中。我听了高兴得连饭也不吃了。我说先押到这里来,我要见见他。
当时的李仙洲,40岁上下,中等以上身材,头上有点伤,腿部中弹,行走缓慢,着国民党普通士兵服装,面带焦虑。
我叫他坐下,倒了杯开水给他。问:“你是李仙洲?”
李点头。
“什么地方人?”
“山东寿光。”
“现在家在哪里?”
“济南。”
“家里还有什么人?”
“老母、妻儿。”
其实这些情况我们早已掌握,只不过再核实一下。我又递给他一支烟,叫他喝水,不要害怕,我们的政策是优待俘虏,绝对不会伤害他。他紧张的情绪才慢慢放松下来。
我接着说,这次蒋介石用重兵企图消灭我们山东解放军的主力,结果相反,只几天时间,国民党的几万军队被我们歼灭了,你认为这是什么原因?
李低头沉思好久,才低声说,这是我们想不到的。
我说,国民党的报纸电台宣传,你带领的部队被歼的原因是你李仙洲指挥错误造成的,你说是这样吗?
李先是一怔,接着一阵摇头苦笑。
我紧接着说,蒋介石的一贯领导作风是背信弃义,个人独裁,排除异己,早已丧失民心。你们跟着他打内战,与人民为敌,肯定没有出路。希望你丢掉对蒋介石的幻想,认清现实,立功赎罪,还可以得到人民谅解。
不久陈毅司令探视李仙洲,询问他伤口情况。谈及莱芜战役时,李仙洲指责蒋用人唯亲,并说打日本鬼子是应该的,打内战是错误的。自己早想解甲归田,又怕引起上面的误会,以致有今日结果。陈毅司令鼓励他多多研究当前中国政治,观察解放区的情况,为国家和平作贡献。
3月17日李仙洲等被俘的国民党高级将领发表反内战通电,斥责蒋介石政府“使经济破产,生灵涂炭……”,指出“莱北之战,因其本质违反民意,致令军心厌战,士气低落……全军覆没”,表示“李仙洲等有鉴于此,毅然放下武器,退出内战。今为促进国家和平民主之早日实现,特呼吁和平,发起反对内战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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