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每年放三次假:夏收假、年假、收算假。放夏收假和收算假时,我在家割草喂牛。我最喜欢年假,冬天里没事干,整天与小朋友打球、滑冰、玩游戏。
父亲很疼我,有时单独给我烧好吃的。别人打我,他劝别人别打我,说我很可怜,从小就没有妈此时父亲总是含着泪。
我13岁到离家7里的姜东读高小,功课增加了,对读书不感兴趣,只是对篮球、足球和毛笔字感兴趣,算术较差。国语老师对学生很凶,动不动就打人。有一次,我与同学郭继良闹着玩,却被老师打得疼痛难忍,至今记忆犹新。
高小毕业后,再补习一年,准备到离家几十里的徐州投考中学。谁知考生2000多人,我未考取,思想压力很大。想想全家人靠辛勤劳动换得血汗钱,省吃俭用让我读书,希望我能成才,结果连中学都考不上,感觉回家不好交代,不觉泪水夺眶而出。想起堂哥周开晨在蚌埠做扛包的码头工人,就去找他想办法解决生活出路。到了蚌埠,堂哥问我不在学校读书,到他那里干什么?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他马上给我父亲寄了封双挂号的信。过了三四天,父亲找到了我,耐心地劝导我,说我年纪太小,在外无依无靠,还是回去好。此时,我手头的钱也花光了,只好跟着父亲回家。哥哥对我非常不满,从此家里决定让我参加生产劳动。
我14岁开始参加生产劳动,除了收割,大部分时间割草喂牛。16岁就成为主要劳动力,年龄虽然稍小,但个子高,力气也不小。参加生产劳动是辛苦,但我愿意。我家每年能收1000多斤粗细粮,生活上没有什么问题。
我17岁时,父亲一手操办,让我成了亲。18岁与哥哥分了家。刚分家感觉有些累,家里家外都是我一人计划,除种几亩地,冬闲推盐、推炭做生意。
不料日军入侵中国,国民党军在离我家乡约100里的地方与日军交战,兵败西逃。有10多个国民党兵住在我家,把我家的鸡全部吃光,抢了东西,还把我的邻居强奸了,搞得鸡犬不宁。老百姓无家可归,田地荒废,庄稼成熟了却不能回家收割。
不久,日军占领了离我家约2里路的单集镇,机枪大炮乱打一通。高粱刚出头,开始扫荡,把后八湖村周开风家里的猪烧死就吃,吃好了就烧房子。
我全家7口向寿山一带逃难。途中日机狂轰滥炸,肆意扫射。周大旺孙子当场中弹身亡,全家抱头大哭。我们躲进路边的小麦棵里。我想:我们中国这么一个大国,受小日本的欺负,怎么没能耐教训这群狗日的呢?
躲到山区,得到当地百姓的照顾。可汉奸、土匪接二连三地敲诈勒索,催缴苛捐杂税,晚些交就拿杀头威胁我们。我最痛恨的是汉奸、伪保长周兴伦,日军一到就向我家要了20多块银元。一批以保家为名的流氓、地痞白天在家睡觉,夜里抢东西,还叫我送饭给他们吃。有一次,我送去老酒、肉、鱼,就是没有鸡,饭有些凉,他们就一脚踢翻了饭担子。日军占领我家乡好几年,我家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
1940年冬天,八路军来了。我还是个农民,思想认识模糊,认为当兵的都一样,也是欺压老百姓的。八路军刚到的那天晚上,随即召开群众大会,宣传共产党的政策,我听了句句在理,感觉八路军和国民党军、日军完全两样。国民党军、日军到处烧杀、抢掠、奸淫,张口就骂,抬手就打,蛮不讲理。八路军是为民除害,会后枪决了土匪头子周开益。我回到家里,全家老小都在议论,说周开益该枪决,老天终于睁眼了。我深切感受到,只有共产党才能为老百姓办事,只有共产党才能为穷人审冤。
八路军对人和善,住在我家,对老年人称老大爷,对中年人称大哥、嫂子,小孩称弟弟,说说笑笑,见人就问好。农忙时节,扛着枪帮我家收割。古语云:“敬人者人亦敬之,爱人者人亦爱之。”八路军性格活泼,对人尊重,态度诚恳。后经村里同志介绍,我参加了基干队。
日军据点离我村10多里,汉奸维持会经常带着日军出来扫荡。1940年春天,全区基干队配合区中队和县大队,在小墩西边沉重地打击了日军的扫荡,鼓舞了我们抗日的信心。我们夜间站岗放哨,白天照样生产。久而久之,我们摸到了日军扫荡的规律。在春天,一般早上6点钟日军占领我村西边的小山,我们主动出击,瞄准了才放,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叫游击战术。有一次,我们跟日军开了火,日军的枪炮疯狂地叫着。我抬头一看,敌人的骑兵直奔我和张炳如、周开玉三人埋伏的地方而来。我赶紧拉起他俩就跑。
1942年秋末,日军分两路进行扫荡,一路从大徐家出发,另一路从双沟出发。我们藏好武器,混在群众中跑,跑到东大桥,被日军骑兵包围了。我和周开寅埋伏在墓地里,跑不了,被日军抓去修公路。群众没有出卖我们,所以我们没有暴露身份。替日军修了半天公路,平安无事回家。
(登载于中国党史出版社《南下干部在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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