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泰安车站上我们的情报员送来了信:当夜,一列载鬼子军用物资的列车要经过泰安车站。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爬火车,夺取鬼子的军用物资。
于是,我们游击队下午休息,黄昏吃饭,天擦黑出发,来到七里铺。经过几次战斗,我们已从敌人手里夺得了武器,武装了自己。我们三十几个人,有七八个同志善爬火车,上下自如。爬车的队员,都配备一只手枪,一把匕首,两个手榴弹,其他队员都是崭新的三八大盖枪或其它较好的枪。
夜里,起了大雾,迷迷蒙蒙,什么也看不清。我们趴在路基下面的草丛里等着。待到五更天了,雾气、露水打在身上,潮乎乎,凉森森的。可是一想到爬火车、打鬼子,大伙心里都烧着一团火,忘掉了疲倦和寒冷。火车呼啸着开过来了。我们几个队员轻捷地爬上了车。车速并不慢,队员们紧紧贴在车皮上。不一会,他们从车厢里滚出好多大圆个子。我们赶上去一看,好!正是上等的洋布,这下子全县大队的军装、被褥都能解决了!这些布足有一百多匹,往哪放呢?天亮了,就麻烦了。我想到,曹家村东边有个果树行,里面有三间看果行的小屋,过去,我们常到那儿落脚。对,现倒腾到果行里再说。
找到村长,我们开门见山的对他说:“我们是西边过来的,有事情请你帮忙,你是中国人,要为抗日做点事情。”
村长倒很客气,连声说:“我是中国人,良心还没坏,你有什么事,说吧,我一定办。”
我说:“你找七八辆小车,十几个人,再找些信得过的人,跟我走。”
他立即找来七八里小车,十几个人。我带着他们迅速来到村外。我指着布匹说:“你把这些布替我们送到曹家村村外的果行里。这个事,村长你要负责,要保密。丢了,找你算账!”他表示同意,让我们放心。
然后,我马上率队离开了果行。
又待了两天,看看没鬼子搜查的动静,村长领了十来辆小车,一二十个人,夜间走了三十多里山路,天不明,就把布匹送到了我们住的小山村里。
我立即派人报告了县大队张魁三政委,他又派人来把布匹转运出去,几经周折,这些布匹才送到军分区,这样,解决了当时部队缺布的大困难,因此,军分区表扬了我们,还奖励给我们一部分布。
夺得鬼子棉布不久,我们又从鬼子的货车上掀下几个大木箱。月光下,我们抬着木箱往曹家村果行走,大伙很纳闷,过去搞的木箱没这么大,可比这沉多了,这次夺得木箱大,怎么反倒轻了呢?我们来到果树林小屋,打开箱子一看,咳,全是电灯泡!咱整天钻山沟,打游击,要这玩艺干嘛用?一些队员自认为白爬了一次车,没弄到有用的东西,很气恼,稀里哗啦砸了几个,我一看,赶紧阻止说:“现在摔了灯泡,可惜,咱没用处,先放一个地方。”后来,我们把这事汇报给了军分区,当时,鬼子对解放区实行严密的经济封锁,延安极缺灯泡。大队让我们把成箱灯泡送到分区,分区又送到太行山,转送延安。
一九四四年冬天来到了。
在上级党组织领导下,我们游击队不仅在铁路线上开展游击活动,打击敌人,破坏交通,而且在铁路线两侧的村镇发动群众,开展抗日游击工作。县大队张魁三同志交给我们的三项任务,我们基本完成了。
我们在铁路两侧的粥店、曹家村,郭家院,三里庄等村镇,打开了局面,建立了我们的工作关系,其他的同志也能够到村里进行抗日工作。可是,离界首车站三四里的大辛庄, 我们的工作人员进不去,很难开展工作,原因是,界首车站据点里有个姓孙的鬼子翻译。这家伙在界首车站一带作恶多端,经常跟着鬼子下乡扫荡。平时,他带着匣枪和护兵横行乡里,老百姓都恨之入骨。根据这一情况,我们和区委马文云同志研究,为了开展工作,打击界首车站的鬼子,一定要除掉姓孙的鬼子翻译。
不久,马文云同志告诉我,他族家一个侄女,是大辛庄一个小地主的媳妇,生了个男孩过百日,要上后山庙里,认老和尚为师父,求得吉祥长命。到时候,要请姓孙的鬼子翻译去庙里喝喜酒。我们研究了一下,决定利用小孩过百日的机会,收拾鬼子翻译官。
小孩过百日拜师父的那天早上,天上纷纷扬扬下起了雪。那人家怕小孩冻着了,媳妇小孩没有去,男人们去的,酒席照办,客人照请。客人当中自然少不了鬼子的翻译官,我们便依计而行。我带了刘智才、张延杰、赵乡长等人,一早,顶风冒雪夜间赶到了白马寺。
白马寺,是明代建筑。寺大院深,多年失修,已经是断壁残桓。院子里有棵白果树,三四个人方能搂过来,又高又大。庙里住着老和尚和其他几个人,其中有个三和尚,是老和尚的兄弟。他有三十来岁,曾在军阀部队当过连长。此人武艺高强,行为不轨,平时也和姓孙的鬼子翻译来往。我们要除掉汉奸翻译,对三和尚也得提防着点。
我们几个来到庙里,三和尚下山请鬼子翻译去了。刘智才认识老和尚,和他称兄道弟的,老和尚又是烧水,又是下面条,甚是热情。他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也不吭声。
从庙门口,能看到几十步外的山梁,上了山梁才能看到庙里的情况。按照原来的计划,上山时,我们带了马文云同志本家的一个老头,让他到山梁上拾柴禾做挡眼。他把一颗干巴树埋在山梁上,我们约定好,如果山下来了两个敌人,他就把小树往左推倒;如果山下来了三四个人,他就把小树往右推倒;如果山下来了更多的人,小树就往下倒;如果来的敌人不超过两人,小树就往上倒。我们还商定:如果鬼子翻译带着护兵上山,就得打死他;如果是姓孙的一个人来,我们就捉活的。在庙门里面,张延洁、刘智才隐蔽着,准备鬼于翻译一进门,就来个先下手为强,抓住他的手脖子。我在外面墙跟看着,别让他跑出来。赵乡长在大殿里,对老和尚来宾客人,讲讲抗日爱国、打鬼子、除汉奸的道理。
分好了工,我们就喝着水,望着山梁上的小树,等待着。到了十点来钟,突然山粱上埋上的那棵小树,朝上倒了。看样子,山下没来多少人。于是,我们各就各位。只见姓孙的鬼子翻译,身穿大褂,手提文明杖,戴着墨镜,哼着小调,一步三摇地往庙门而来。三和尚在他后面跟着。这家伙一进庙门,张延洁猛喝一声:“站住!”便用匣枪挡住了他。他一愣,伸手就要摸枪。就在这时,三和尚抢前一步,“刷”地一下,把张延洁的枪托住了。张延洁一勾枪机,“叭叭”两声,枪口朝天打响了!张延洁一看,气坏了,手脖子一歪“叭叭”给了三和尚两枪,三和尚手一松,歪斜着身子向庙里跑去,没跑两步,一头栽倒地上,死了。姓孙的鬼子翻译扭头就往庙门外跑。我和刘智才、张延洁三人同时开枪,把这个为非作歹的汉奸翻译打死在庙门外。我上去一看,他手里抓着的匣枪还顶着火哩!
刘智才和张延洁象拉死狗一样,把姓孙的鬼子翻译拉到庙里。我把准备好的标语——“镇压为非作歹的汉奸孙翻译——泰山铁道游击队”用小石头压在狗汉奸翻译身上。
枪一响,庙中大殿宾客大喊大叫,乱成一团。赵乡长大声喊:“不要乱,各就各位!”我们进了大殿,只听赵乡长高声讲话:“乡亲们,来宾们,不要怕!今天,铁道游击队来镇压了汉奸翻译,是替咱除了一大害!咱打心眼里高兴!三和尚也不是好东西,死了活该!咱是中国人,要有良心,要和八路一条心,要抗日打鬼子……”来宾连连称是,感谢游击队除了一条汉奸地头蛇。
我叫过老和尚说:“现在,你到界首车站据点里去报案,就说我们铁道游击队根据群众的要求,镇压了汉奸翻译。以后,谁要是干坏事,就是这样的下场!”
老和尚战战兢兢领命而去。
接着,我们带着缴获的孙翻译的匣枪下山了。
我们枪毙了汉奸翻译,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汉奸、特务个个胆惊害怕,担心有一天,游击队的枪口会指到自己的头上来。从此,据点里跟鬼子为非做歹的二鬼子少了,威慑动摇了敌伪军。不久,据点里还有敌伪人员托人捎信给我们,说他们不敢干伪事坏事了,愿意为抗日出点力。从此,我们在界首车站附近的工作局面就打开了。
我们铁道游击队,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是党领导抗日武装斗争的结果。在上级的领导下,我们活跃在鬼子交通大动脉——津浦线上。切断交通,破坏电线,抢夺武器,夺取军用物资……我们在军事上、经济上、政治上,使鬼子受到一次次的挫折和打击,为夺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我们小小铁道游击队,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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