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乐洵回忆强攻小北岭直下福州城（六）

六、猛追逃敌，勇夺闽江大桥，攻占仓前山

    福州市区冷冷清清，店门关得死死的，大街上到处是敌人遗弃的汽车、马车军用物资。在前进中，忽然发现小巷里有20多个蒋匪军官兵，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慌慌张张地从侧面走来，我对警卫员递了个眼色，等靠近了，他枪口一指，大喝一声：“不要动，举起手来!”敌人目瞪口呆，稀里糊涂地当了俘虏，向我们提供了重要情况：城里的敌人大部已逃走。
    “不让敌人逃掉!”我立即命令三营，“直插南台，夺下万寿桥，截住敌人的逃路!”万寿桥是当时横跨闽江的唯一侨梁，夺下万寿桥．城内的残敌就成了瓮中之鳖。
    敌人早已溃乱了，一群一伙，东逃西窜。为了抢占万寿桥，我们除了俘获大街上的敌人外．其他地区也顾不得搜索。我从马路上缴了一辆蒋匪军的吉普车，命令俘虏的蒋军驾驶员开车追击。
    离万寿桥只几十公尺了，突然，桥南头的枪炮开火了。由于部队来不及展开和隐蔽，遭受了伤亡。我乘坐的吉普车也被炮弹炸坏了，我赶忙跳下来，和营的干部到桥头指挥战斗。
    在宽阔的闽江上，南北架设着两座钢筋水泥大桥——万寿桥和仓前桥，两桥中间的中洲岛上有一段市街。现在挡在我们面前的是万寿桥，桥的南端和两侧，敌人用装满大米的麻袋垒成工事，组成密集的火力网，封锁着桥面和大街，而团的主力和重火器又没有上来，桥下江宽浪急．部队受建筑物的限制，难以展开。所以夺下万寿桥，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我把这个艰巨任务交给了三营副营长、二级人民英雄魏景利同志，他是个身经百战的钢铁战士，从未在困难面前低过头。我对他非常放心，交代了任务后，只说了句：“魏景利同志，夺万寿桥是这次战斗的关键，一定要把它夺过来!”  “政委，请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当心敌人的最后一着——炸桥!”我又补充了一句，因为攻占福州战斗之前上级是有所预料而提示过的。
    攻夺万寿桥的战斗开始了，魏景利副营长指挥着七连连续两次突击都没有成功。桥南头敌人的炮火急风暴雨般地倾泻到万寿桥上和桥北端两侧，更严重的是桥西边的楼窗上又出现了两个火力点，居高临下，更增加了夺桥的困难。
    两次攻击失利，更显示出魏景利同志的英雄本色，他一面积极组织火力压制敌人，一面组织夺桥突击队攻占大桥。他大声喊道：共产党员、有骨气的战士，报名的都站起来j
    “我参加!”七连副连长赵元仁站出来了。
    “我参加!'，二排副王克勤站出来了。
    “我参加!”四班副孙继才站出来了。
    一个个满身烟尘，刚毅勇敢的战士都站出来了。
    魏副营长把举头一拳：“同志们，我们是毛主席的战士．一不怕刀．二不怕弹．今天不拿下大桥不散伙。现在，我带你们冲!”
    “杀!”突击队员们高喊着，冲上大桥。
    我们以全营的大部分火力压制和封锁敌人，掩护这次突击，敌人也以全部火力封锁桥面，整个桥面硝烟弥漫，子弹纷飞。突击队的同志们沿着桥两边的栏杆突出的站台。飞也似的冲过去了。
    一颗罪恶的子弹打中了副营长魏景利同志的胸膛，他忍受着剧痛，用左手捂着涌血的伤口，一边冲击一边喊着：“冲啊……冲……”终因伤势过重倒在桥上。
    副连长赵元仁带着四班冲上来，要背下魏景利，可他却摆摆头，用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夺桥……不要……管……我”
    赵元仁含泪放下了魏副营长，高喊着为副营长报仇的口号，继续带领突击队冲击。这时，四班长孙继才、战士阎凤池也负了伤，他们都忍着伤口疼痛，端着枪边冲边射击。二排副王克勤冲在最前边，他用冲锋枪向桥头工事扫了一梭子，当场俘虏了敌军团长。接着后续部队冲过来，除了少数敌人逃窜外，其余都被俘歼了。夺取万寿桥的任务胜利完成了!
    “再夺仓前桥!”突击队员们高喊着．迅速冲过了中洲岛上的一段市街，赶到仓前桥头。这时敌人已经溃逃，跑到前边的七连爆破员惊喊一声：“炸药!”大家低头一看，果然，在桥面上敌人放了一包炸药，导火线冒出了一缕青烟。只见他飞步跑过去，拿起炸药包，用负了伤的右手，拔出导火线，把它扔入江中。这时候，一个俘虏又叫起来：“快跑，快跑，桥下还有一包炸药!”
    在这一发千钧的时刻，不允许爆破员有丝毫的犹豫，他急忙翻过桥栏。跳到桥墩上，啊!桥墩上真的塞了一包炸药，导火线在“嗤嗤”地燃烧着，飞溅出细碎的火星。此时，他右臂虽已酥软无力，为了保住大侨，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张开嘴巴，用牙齿咬掉导火线，把炸药推入江中。
    两座大桥被我们攻占了，而且完好地保住了，它依然雄伟地横跨在闽江上。七连在完成夺桥任务后，立即向仓前山追歼逃敌，他们边追边喊：“福州解放了，追啊l”此时我如释重负，尽管连续两天战斗，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也疲劳顿消，心情和他们一样的兴奋和激动。
    这时，除消灭仓前山敌人外，我们还在市区肃清残敌，打扫战场。我们的指挥所已转到万寿桥北端路东的一家药店里，福州地下党的同志很快就来和我们联系。我们紧紧地握着手，地下工作的同志高兴而亲切地说：
    “解放军同志，终于把你们盼来了，你们辛苦了!”
    “你们也辛苦啊!”我用这句话表示对他们的感激。的确，地下工作同志给了我们许多帮助：详细告知了敌情，保护了重要的公共建筑、企业、仓库，还将五六十名牺牲和负伤的同志作了后事处理或及时送到省立医院抢救治疗。接着他们询问了全国和福建的形势．当我们告诉他们当前各地的牲利消息和全国大好形势时．他们凝神倾听，表现出惊奇、欢欣和激动．当时的情景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现在我们搞些什么?”他们又急着要求工作。
    “福州回到人民手中了，现在我们要一起管理好这座城市。”我告诉他们．省委和军管会很快就要进城，会给你们指示和安排的。有的还要求接组织关系，有的以新闻记者的身分要我发表谈话，这些我都按战前上级的指示谢绝了。
    约10时后，兄弟部队进城了，团长、参谋长也带部队来了，师部也到了。经询问得知，团主力从大北岭直下福州时，由于山路崎速接管了伪省政府、警察局、银行。
    枪声越来越远了，火红的太阳照耀着福州城。我们忙着拆除工事，维持秩序。很快．工作队进城了．墙上、电线杆上贴了“约法八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布告和各色各样的标语，街上插满了红旗，挤满了欢乐的人群，到处是以鼓号为先导的游行队伍．人们载歌载舞，歌唱着“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全城沉浸在无限的欢乐之中。
    下午，除三营继续在仓前山肃清残敌、维持秩序并留驻外，由于下达了解放平潭岛的任务，团带各营于黄昏前离开福州向南出发了。以后报知，九连政治指导员赵法增同志带的两个排也于当夜归建，两个工作队在去小北岭的途中．配合二四六团俘虏了近300名敌人。现在，全团又要投入新的战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