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我军共歼敌154万余人,使国民党赖以发动内战的主要军事力量丧失殆尽。为了迅速夺取人民解放战争的胜利。毛泽东主席在为新华社写的1949年元旦献词中,向全国发出了“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号召。4月21日.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又发出《向全国进军的命令》。根据总前委的部署.当天19时10分,我二十八军八十二师二四四团分别在六圩港、下二圩出港南渡。20时30分,“渡江突击营”1营突破敌东港头防线.捷足先登。守敌二十一军仓皇溃逃,我团风雨兼程向武进、宜兴、长兴追歼逃敌。27日我二十八军各路部队会师吴兴(今浙江湖州)。至此,渡江战役结束。我团随师在吴兴集结待命,搜剿散兵游勇,担负吴兴、苏州、海宁等地的军管、警备和剿匪任务。当时我是二四四团副团长,团负责人还有团长兼政委邢永生同志,参谋长朱裴然和政治处主任孙树亮。
5月12日,我团进驻苏州。黄昏时。突然接到东进解放上海的命令。于是,匆忙吃了饭后,队伍就开进了。经过15~16小时的强行军,13日早晨部队赶到了嘉定、罗店地区,先头分队迫近了守敌沪西防线的主阵地——刘行、国际电台一线。
下午,在嘉定城郊的一个小村庄,召开了战前团党委会。邢永生同志传达了三野前委的决定:强调上海战役既要全歼守敌,又要确保城市完整地回到人民手中,取得军、政全胜,解放上海主要不是军事问题。而是政治问题,城市政策和纪律问题……
我团当前的任务是:迅速夺取刘行,打开通往淞沪的大门;然后配合兄弟部队直捣吴淞,截断敌人的海上逃路;最后会攻上海。
会后,我们决定先分头看看地形。
刘行,位于吴淞以西,是一个小镇,与吴淞、上海恰成三角之势,地处沪太(仓)公路要冲,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远在抗战时期,国民党就在这里构筑了永久性的“国防工事”。我军渡江前后,蒋介石仍不甘心自己覆灭的命运,梦想盘踞上海,长期固守。并亲自策划了所谓具有“陆海空三军优势”的淞沪防御计划。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伯执行了其“主子”的旨意。在北起宝山,南迄龙华,西至刘行一带,构筑了一条长达百里,纵深20~30里的浦西弧形防线,而刘行正是这条防线的中心点。
在这一望无际的长江三角洲上,河流交织,水网纵横;桥梁被破坏了,树木被砍光了,许多建筑物被拆毁了;只有近处田野里的一片片瘦黄的麦苗,在微风中摇曳着。远处星罗棋布的钢筋水泥堡,乌龟壳似的趴在地皮上,一层层一道道的鹿砦、铁丝网、地罗网、壕沟……森森屹立。一切迹象表明:敌人是想凭坚固的工事,负隅顽抗的。
回到团指挥所。见了团长我就说:“不行,今晚不能打。”邢团长不慌不忙地答道:“对,我正要和你研究呢……问题还不在于敌人的工事强,主要是我们准备不足,部队轻敌思想很严重,匆忙发起战斗是要吃亏的。现在,应该让下边详细地观察一下地形,熟悉敌人的工事特点。”
反复研究后,我们决定翌日20时发起攻击。并确定:西北角为第l突破口,由三营负责;西南角为第2突破口,由一营负责,双管齐下;二营为团二梯队;抓紧对部队进行政治动员,着重克服轻敌麻痹思想,并做好战斗准备。随即向师首长请示,得到了上级的同意。
14日黄昏,各营先后报告:准备工作完毕。这等于在催我们:快下战斗命令吧!其实,我也早在团指挥所坐不住了,三营即将发起的攻击像块磁石一样吸引着我。我对团长说:“团长,我到前面去。”团长知道我的脾气,一有战斗,就不愿离开突击队,掌握全团的责任总由他自己来担任。他笑了笑:“宋副团长,你也和下面一样,沉不住气啦?”说着还是送我出了指挥所。
我带着警卫员郭连成和一个通信班,顺交通沟来到了三营阵地。这时乌云密布,借着黄昏的微光,还能看见战地上的情景。远处,敌人的阵地上,死沉沉.阴森森.荒坟似的没有一点动静;而我方阵地上却像一部开足了马力的机器,连每一个细小的齿轮都在急速地转动着。七连已开始接敌了.战士们个个是那样兴奋自豪。部队渡江后,敌人望风逃窜,绕着太湖追了一圈,也没有结结实实打一仗,憋得大家唱起了这样的快板:“过江过江,没放一枪;追击追击,不堪一击。”解放战争已接近尾声,打大仗的机会不多了。这次解放全国最大的城市上海,是立大功的最后机会,接受主攻任务后,战士们个个磨拳擦掌,恨不得一个猛冲,当晚就进入上海,现在他们正成群地往前冲,抱炸药的,扛门板的,挖掩体的,斗志昂扬。但任预备队的八连也要往前面钻,有的战士见了我还好像责问似地说:“副团长,为什么不把主攻任务给我们八连呢?”
有这些斗志高昂的战士,我感到自豪,但也有点生气:怎么一点敌情观念都没有了?连“隐蔽行进”这样的普通常识也抛在脑后啦!于是,我严肃提醒道:“最艰巨的任务还在打开缺口以后,我们可不能把敌人当作死老虎!”
20时整,两颗红色信号弹划破夜空,我们的炮弹出瞠了。七连突击排的勇士们,不等炮火延伸,就在数十挺轻重机枪的掩护下,炸开了第一道鹿砦,开始突击,但却被前面一条小河挡住了。正焦急,一个战士突然发现近处有座敌人来不及破坏的小石桥,他抱起炸药就向对岸扑去。然而,只见人影一晃,栽倒在桥下。接着十几人又一拥而上。
“他们竟不等连续爆破就冲上去了!”我不禁心里一紧。一个班冒着敌人的炮火迅速通过了。有个战士左手提枪,右手握着两颗手榴弹。跑在最前面。这是激动人心的时刻,谁都相信:只要他甩上两颗手榴弹,全班往上一冲,就可以占领地堡了。然而又受阻了,前面又被水沟和密布的铁丝网、竹签挡住了。这时.敌人的各种火器叫得更响了,从各个地堡射出来的交叉火力罩住了小桥边。一个班的战士就趴在这样一块完全暴露的开阔地上.前进不能,后退不得,伤亡很大。谁的心都急得像着了火!
接着,副连长张文明又亲自带着两个班冲去。只一会,七班长张安之就提着被打坏的冲锋枪回来了,手上鲜血直淌。这时两个班已经再次受挫,苏连长也牺牲了。战士们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七班长换了一支冲锋枪,马上又带着排里剩下的两个组,越过小桥冲向敌人阵地。
敌人的火力更猛了,远射程的榴炮也阵阵轰来。显然,他们已把刘行的大部分火力集中到七连的突击点上。眼看七连第一次攻击没得手,我真有点着急,一面把情况报告团长,一面继续组织全营的轻重火器,支援七连。然而,再一次冲上去的两排,还是没能撕开口子。
“继续攻击,还是另想办法呢?”我紧张地思考着.这时需要指挥员尽快作出决定。照下面的意见,即使用上全营的兵力也要打下去。营长刘忠义一个劲地要求把八连拿上去,八连连长马树祥早就气呼呼地请战:“让我们突,保证把敌人的气焰打下去。”但是八连上去就能保证突破吗?我想。命令是好下的,只因为我们行动的意图暴露了,敌人已有准备,万万轻敌不得。
“不行,这边不能再突了,趁敌人把火力集中在三营这边时,一营在西南角要迅速发起猛攻。”我一面考虑,一面就抓起电话向团长请示,想不到他的回答是:“七连还要继续攻,而且要像刚才一样猛攻!”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吃了一惊,但马上明白了:团长要我把敌人的主要力量转移过去。
七连的攻击继续着,枪炮声淹没了一切,看来敌人还在不断地往这边增援.可是我已命令炮营并带关八、九连悄悄转移到西南角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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