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点威胁的口气说:“谭先生,你很忙,我是你派人请来的。刚才这几位先生提了些问题,虽然是题外事,我还是忠言相告了。我不是来论战的。现在是深夜两点了,外面打得很激烈,我们很快就要总攻杜聿明指挥部,我希望你果断行事,不要错过时机。一旦总攻开始,那就没有什么和谈不和谈了。”
“刘代表。我一定谈。”谭说。
“那好,你说怎么办吧!”
这时,穆楼的敌人报告,共军攻得很猛.阵地将被突破。那个师长还命令要顶住。
我说:“先生.你还要打吗?”
那个师长看了谭老板一眼没再说话。
谭某说“刘代表,我们想谈些条件。”
“请讲吧!”
“这次和谈,是我提出的,绝不会变,况且余先生还在你那边。一条是贵军要绝对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军人打仗是天职,过去的事不可用任何借口找我们的责任。另一条,我们的妻儿老小现在上海、南京。为了家属安全,贵军向外报道,就说我们是被迫投降的。”
这后一条,出乎意料,我说“请你们放宽心,我们的优待政策(我故意不讲俘虏)你们听广播也知道了。你们知道康泽吧,我们对他也优待。还有泰安战役被俘的杨文泉,莱芜战役中的李仙洲,济南战役的王耀武,锦州战役的范汉杰等,这些蒋军高级将领都受到了优待。他们都是打到最后被俘的,都能享受优待,何况你们是战场举义呢!向外宣传讲被迫投降完全可以,在向外发布消息前,一些用语可以和你们商量么!”
电话铃响了。谭接电话。电话是从我们团指挥所打来的。
余某很激动地说:“谭先生,我是奉你的命令出去联系和谈的,现在已是3点钟了。刘代表在那里谈得如何?谭兄,咱们一起共事多年……刘代表的安全一定要保障。不然我就回不去了。”
谭某说:“我从来不辜负朋友。这你是知道的。你走时我说的话绝不会变,余锦源放在一边啦,督导官被我看起来啦。”
他俩通完电话,雷副团长要我通话,询问情况如何,我不好细讲,只说实质问题才开始谈;余先生留在指挥所等着为好。雷副团长交待:要促使敌人快点行动,否则机会就没有了。
我说:“我正在这样做,但不会很顺利。”
余某再次对谭竟民讲:“谭兄,你快决断啊,我们都有妻儿老小啊!”
这时,我觉得气氛有些紧张,谭竟民有些急躁,来回踱步。我乘机相劝:谭先生.各位先生,时间已是3点多啦,我们应该直接了当地谈该怎么办,谭先生不要再颐虑什么了。我以人格担保诸位先生的安全;刚才提的报道问题,也保证满足你们的要求。至于杜聿明方面,他不会有所作为了,他继续顽抗很快就要当俘虏了。希望谭先生明智决断,下命令让你的部队立即停止射击,就地放下武器,保证不破坏武器。”
谭某说:“刘代表,请放心,我会这样做。”
但他仍站在原地不动.从表情看,他显得内心十分矛盾和难以下决心。
我趁热打铁地告诫:“谭先生。新的选择要有咀量和勇气。”
这时,杜聿明又来电话。我听到的话音很清晰,杜似乎在央求:“谭老兄,你快向我靠拢,咱们是多年知交了,快扶我一把……”
“解放军也已经打到我的指挥所附近,我们无法脱身了。”谭竟民也大声回答。
杜聿明又说:“请想办法向我靠拢。”
谭某不吱声,放下话机。
我抓住机会,对谭单刀直入地说:“现在是4点多了。杜聿明肯定没了办法。才求你向他靠拢。说实在的。你想靠拢,在两军近距离激烈交火的情况下,也不可能了。”
我顿了一下,看着大家的表情,又说:“谭先生,希望你快下命令,立即停火,对诸位都是有好处的。”
谭站在那里仍旧沉默不语。
那个师长却急了:“老板,你说怎么办?”
谭某顿了一下,似乎下了决心,对我说:“刘代表,我立即向部队下命令!”他抓起电话.要了穆楼那个师和×××师.命令部队立即停火,向解放军交枪。
我看一下表,时间是4点30分。我高兴地说:“谭先生,祝贺你走上新路。”我担心再出岔子.又说:“谭先生,咱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你们的余军长要一同走,还有那位督导官也要带走,不能把他放了。”
谭随即命令随从:“请军座那边的人一起走。”我挽起谭的右臂,王德贵同志紧跟着我,余锦源等十几个人也紧随在后。
谭竟民长吁了一口气,抖了一下肩膀.好像卸掉了身上的一副重担,回头招呼一声:“军座,走好。”和我并肩向外走去。
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着。谭竟民一行人很慌张,有的想卧倒。我说:“不要怕,快走。前面就是我军阵地,进入我军阵地就安全了。”但敌人这侧阵地高低不平,死尸遍地.实在难走。好不容易踉踉跄跄走到我军阵地。我叫王德贵同志快通知部队,不要打枪。部队停止了射击。我带着余锦源,谭竞民等十余人进入我军堑壕,经团指挥所到纵队,将他们移交给纵队政治部张辑光副主任,并简单地汇报了情况。
这场特殊的战斗结束了。精神高度紧张之后的松驰.反而给我带来了难言的疲劳。我谢绝了敌工、文艺等部门同志的采访,心里只想快回部队,好好地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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