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乐洵回忆攻克陈官庄直捣杜聿明集团司令部(下)

Admin 发表于2016-03-12 10:49:23
    二连发起攻击后遇到了敌人顽抗,敌人依托汽车、坦克作屏障,利用下面的掩体,组成火力网进行猛烈射击,在平展的开阔地上,我突击队在突击时遭到杀伤,一时形成对峙局面。这时,一营大部分还没有赶来,事后才知道他们在前进中消灭了敌人两个营,并临时安置了二百多名被胁逃的学生,耽误了到达的时间。我们想把特务营的步兵炮和追击炮调上来。摧毁这些障碍和掩体.可以一举成功.但路程较远,行动又慢,时间紧迫,已不可能,于是当面告知二连干部说:“现二、三营已对陈官庄发起攻击,并一定在黎明前攻下,你们应当趁黑夜和敌人混乱的有利时机,发扬你们“柳河连”的战斗作风,猛打猛冲,将陈官庄以北的敌人消灭,如果拖到天明不能解决战斗,后果难以设想。”情况一摆,他们的决心更强了。于是组织全连火力进行掩护,以班为单位多路进行突击。突击终于成功了,在汽车、坦克的周围内,敌我短兵相接,班组各自为战,一时枪声一片,十分激烈。他们从俘虏中了解到陈官庄不仅有原来的警卫部队,而且有新五军部队。正在二连全力和敌人激战之际,突然密集的榴弹炮弹向陈官庄以北及飞机场进行猛烈射击。同时,信号弹也自北而南纷纷向天空发射,很快枪声、冲杀声、喊叫声响成一团。我意识到,我华野对杜聿明集团最后总突击开始了!很快敌人完全溃乱,接着整个战场出现一片“缴枪”!“投降”!“跟我走!”的叫喊声。杜聿明集团覆灭了。此时一营也赶来了。
    天已是拂晓了,三营朱营长根据我们的指示,命令七连沿村向北向西布防,并配属了重机枪以加强火力,八连在村中自北向南肃清残敌,营部设在村北头,九连和重机连靠近营部机动。因陈官庄刚攻下,当时北面正在激战,情况还难以把握,他很想找一个坚固的地堡作营指挥所,以应付意外情况,稳定指挥。这时恰巧碰到七连副连长皮俊生.他是受领任务后在防地察看地形布置防御的,他披着刚缴获的崭新的黄绿色的将军呢皮大衣,兴高采烈地走来,朱营长把找指挥所的意图告诉了他,他说:“这里西屋北头有个地下室作指挥所很合适。”他立即领着朱营长前去,先走到村北头一个住家院内,院内有西屋和北屋.在西屋北头修了一个地下室,用门板和圆木作盖,覆土有l米多高。北屋已被我们炸塌,电讯器材和电线炸得遍地皆是,砖土成堆。走进地下室,用手电一照,大约有15平方米,长方形,地下铺着红地毯,四周用布裱贴,中间放着一张长条桌。他觉得稀奇,于是叫通信员取出腊烛照明.一看,发现有鸡牌饼干、牛肉干、锅饼,还有装在降落伞内用厚纸袋装着的一条黄绿色将军呢皮马裤,上边写着杜聿明亲收字佯,又找到一个印章盒,长约六七公分,宽约三四公分,长扁形,皮面,四边用镍镀的金属薄板镶裹.外面有一个小按卡。大家觉得新鲜,立刻按开看个究竟,原来里边有个长方形的石质印章,上端还附有印泥,尽管是篆体字,大家却还能辩认出杜聿明三个字,手戳一侧还刻着“弟徐廷瑶镌赠。”以后又搜出一把3号左轮手枪,式样新颖。崭新雪亮。大家断定,这就是杜聿明的指挥所,现在却成了三营长朱福修同志的指挥所了。
    在攻占陈官庄以及战后清查俘虏中,我们始终没有查到杜聿明。战后得知,当杜聿明发现我部队突击到其司令部驻地陈官庄附近时,还令新五军前来援救,岂料我进展迅速,命令未达,我即从陈官庄东、北两面发起突击,此时他才知死到临头。但穷途末路,无计可施。只得丢弃中将副司令长官的一切衣物,化装成一个大兵,率少数亲信逃至五军军部,企图和邱清泉带五军突围逃生。但釜底之鱼,能游何处。很快即被我兄弟部队围歼,邱清泉被击毙,杜聿明也很快从俘虏群中查出。
    天亮了,各兄弟部队都冲进了杜聿明集团这个中心地区,支援的炮火也停了,枪声还在断续地响着,主要是追击逃窜的敌人。我站在陈官庄的围墙上,举目四望,黑压压的一片俘虏和一辆辆缴获的大卡车,被我参战部队押送到各个驻地.正走向四面八方,一时人喊车叫,一片沸腾。坦克榴弹炮、山炮一排排整齐地排列着,等待我们运走.成堆的武器弹药和装备器材到处堆放着,零散的怆弹更是丢弃遍地。人群中还夹杂着国民党的伤兵和公务人员,以及裹胁来的妇女、学生都哀求押送部队让他们跟着俘虏走出这个人间地狱。这个罕见的壮观场面,使我永远难以忘怀!
    就在这时,一支部队从正北方向以四路纵队向着陈官庄勇猛地冲来,并以猛烈的火力向三营阵地射击。显然这是兄弟部队接受突击杜聿明司令部任务后前来攻占陈官庄的,看来他们和上级失去联系。不知道我们已攻占了陈官庄。三营朱营长和防守前沿的干部战士,采用一切手段进行联系.但毫无结果。眼看就要短兵相接了。为了避免更大的不幸,只好以火力阻止了,因为三营是预有防御,兄弟部队很快停下了,经朱营长和他们一线指挥员会见,了解是并肩作战的四纵队,一场误会马上冰消云散了。
    不久,太阳升起.天气晴朗。由于大批俘虏和不少汽车已被押出这个中心战场,陈官庄周围开始显得空荡和沉寂了。这时,天空中出现沉重的飞机声,接着自南而北飞来了不少空输机,看来是来空投的。对于蒋介石的空投在淮海战役的后期,大家早已司空见惯,无人理睬,但在当前杜聿明集团已被歼灭的情况下,仍然照投不误,却是出入意外,这说明蒋介石及其指挥机关多么愚蠢昏庸.而又多么主观臆断,盲目自信。这自然是我们欢迎的,部队纷纷出动.去接受他们空投的大米、罐头、锅饼,有的锅饼还是温热的。大概是早上在南京刚出炉的吧!顿时一片欢呼雀跃,把刚才激战的那种厮杀气氛一扫而空,像是变成了部队晚饭后自由活动的大操场,有的还风趣地说:“蒋介石为我们准备了~顿好早餐,‘感谢’这个运输大队长得多来几次”。
    大概10点钟左右,我们接到撤出战场开往新驻地的命令.同时要我们留下一个连队驻陈官庄看管缴获的武器弹药和物资装备。并协助华野派来的干部运走。我们决定留下了二营五连,这个连直到1月12日下午才奉命撤离归建。三天来,他们在村中又搜出三四百名浮虏,大部分是机关人员和勤杂人员,光短枪就装了几麻袋,特别是杜聿明司令部物资满装了三大卡车。在陈官庄附近,遍地是敌人的粪便.还有不少尸体,在掩埋尸体和清理驻地卫生时,在陈官庄西北的300多米处,俘虏们认出了邱清泉的尸体——这个蒋介石的爪牙和刽子手。他指挥的新五军,是蒋介石的五大主力之一,全部美式装备,骄横不可一世,几年来和我华野各部队,和我十纵队以及我团在战场上经常对阵,成为死对头,最后终被我军击毙,且暴尸原野,人人唾骂,如此下场,死有余辜。他的坐骑为我五连缴获,这是一匹川马,体形不大,但行走平稳,能过独木桥,一直随军南下到福建。在搜索中,全村没搜出敌人一粒粮食,因为和团一时失去联系,只靠背着的一点战备粮勉强生活,好在敌人杀的马很多没有吃完。于是煮马肉充饥,三四百名俘虏无法生活.第二天只好交给路过的兄弟部队带走上交了。就在这天,蒋介石确信杜聿明集团已全部报销,就飞来了几架“空中堡垒”向村外还没运走的汽车、坦克、弹药物资大投汽油燃烧弹,由于不敢低投,除一堆弹药着火外,其余损失不大。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徐同欣指导员访遍了全村.在这二三百户的村庄中,只找到一个老大娘和一个老大爷,他们都是60以上,由于饥饿和受尽折磨,已经奄奄一息,所问全然不知。据说是杜聿明司令部进驻后,将全村人都赶走了,但逃往何处,解放已有三天,为何不见一人回?他们的遭遇真是不堪设想:村内的房屋大部分已是残垣断壁,地上掘的沟壕纵横,到处是地堡掩体,还有几个大地下室,真是土砖成堆,一片废墟。牲畜早已被他们吃光.树木也被他们砍光,天空大地,连一只麻雀也看不到,特别在晚上。全村一片死寂,如同墓地,这个惨绝人寰的浩劫,实在目不忍睹。值得欣慰的是:杜聿明集团终于被消灭了,陈官庄解放了,严冬已经过去,春回大地,这里的群众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一定会很快医治好创伤,重建家园。
    战役结束后,我团受到华野和纵队的表扬。这该归功于党中央和毛主席战略方针的英明,归功于上级正确的领导和指挥,归功于兄弟部队和人民群众的大力协同与支援,归功于全体同志,特别是在战斗中光荣牺牲的先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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