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菜园据点被我攻占后,敌蜂拥西窜。我纵各团都奋勇追击。我团按战斗命令规定攻击的据点,由于战斗发展很快,根据侦报,有的逃窜,有的已被兄弟部队包围。这时我团除一营因结束战斗较迟,距我们较远,接到命令较晚,才开始集结外,二营已全部集结.三营也大部集结,两个营长均来到我们身边,都提出下一个战斗任务和尔后进攻方向。我们分析,李弥兵团的溃逃,必使杜聿明和邱清泉更加恐慌动摇.如果抓住这一有利战机.直捣杜聿明集团的司令部驻地陈官庄.定使敌全部溃乱,在我华野各路大军会攻下,将迅被全歼。自然,深入虎穴,十分艰险,但此时包围圈已缩小一半,陈官庄距此不过10里.我华野突击杜聿明集团司令部驻地陈官庄的各纵队,均距离不远,我纵主力即在我团左右和身后,如遭不测。只要我们顶得住,上级和兄弟部队会很快前来援救的。对此,我向孙副团长和两个营提出这一意见,他们完全同意。孙副团长即以电话将我们的决心和行动告知柴团长和李主任.并请其即报师首长,尔后带特务营和团部据情跟进。为抓住战机,不能久待一营,在各营进行简短动员后,即下达命令:“直捣仕聿明集团司令部:攻占陈官庄!’,于是命二营在前,三营随后,直插陈官庄;同时派人去一营告知我们的决心和目标,命令他们迅速集结跟进。
当时,黑夜茫茫.只知大批溃敌西逃,前面的其他情况全不了解,因而从哪个方向那条路线插入陈官庄较为有利,心中无数,难以行动。恰好这时朱营长询问了八连指导员戴可文同志交上来的一个浮虏军官,他自称是七十二军的一个师参谋长,是我军的内线关系,他说杜聿明正准备向西突围,并用他的手电简照明,在朱营长摊开的地图上指出一条进攻路线。这条路是沿着干冻的鲁河插向陈官庄,他说这一带都是杜聿明总部的后方机关和勤杂人员,没有什么工事.也没有战斗力。朱营长建议我们从这条路线前进,我们同意他的意见,于是就沿着干冻的鲁河直插陈官庄。
在插向鲁河的道路上,正遇上大批溃敌西逃,在平展的原野上,人流如潮,喧嚷声和脚步声响成一片。为了突击陈官庄这个大目标,我们没有进行拦截包围。以免惊动敌人,暴露自己,延误时间,造成被动,前进中我们以三路纵队行进,以缩短行进队形,便于掌握指挥。有时和敌人并肩行进,有时突然混在一起,当面对面辨认出敌我后,我们干战佯装不见;有的敌人惊叫二声,迅即向前奔去.有的不问不说,各走各路;有的将我战士枪枝强行夺去,我们即多上去几个同志再夺回,并多缴几枝。不久,脱离溃敌,到达鲁河。
到达鲁河后,情况属实。到处是横七竖八的敌人的尸体,遍地是呻吟待毙的伤兵,有些伤兵发现我们是解放军时。都苦苦哀求我们救命。时已深夜,此处一片沉寂,情景凄惨,真像阴风飒飒的人间地狱。但在破烂的帐蓬和用降落伞覆盖的掩体里,却住着他们的军官和驾驶员,抱着抢来的女人寻欢作乐,下流淫荡。当我们在急速前进中踩在他们身上时,还蛮横地骂道:“他妈的!干什么,老子在里边!自然都乖乖地做了俘虏。看到这仲绝望、凄惨、腐败透顶的景象.使人感到蒋匪军的末日快到了,整个蒋家王朝的灭亡也为期不远了。
半夜以后,两个营都到达陈官庄附近,他们派人到前面侦察。一看,这哪是个村庄,是用一辆辆大卡车和坦克排成象环形的围墙。询问在车底下捉到的俘虏,知道陈官庄就是用汽车、坦克包围在里面。此时.我们团前指在前进中被溃逃的敌人隔断,一时失去联系,二、三营也失去指挥。在这种情况下,由于两个营长完全了解这次直捣杜聿明集团司令部的意图和决心,也完全知道突入敌人心脏四面受敌的严重情况,他们又是从抗日战争在一个地区成长起来的老战友,十多年来,他们并肩战斗取得多次胜利,也共同经历过严峻的考验,战争使他们结成了深厚的友谊,彼此互相了解,互相信任,因而没有犹豫,没有等待,发扬了以往团结协同主动负责的好作风,两个营长在片刻会面商谈后,都认为机不可失,时不我待.即刻确定三营从陈官庄北面,二营从东面发起攻击,并派人向我们联系和报告。
就在他们发起攻击之前,我和孙副团长赶上来了,很快和他们取得联系,当即同意了他们的决心和部署,并要他们抓住当前这大好战机,立即向陈官庄发起突击并迅速攻下。此时我电话班利用敌人的电话线和柴团长、李主任沟通了联系,我们即以电话告知了当面情况以及我们的决心和部署.并请他们将这一情况即行上报。请求迅速大力支援。很快接到师的电话说,纵队查询打到陈官庄是否属实,我们又一次汇报了情况。一会儿电话又来了,这次电话是纵队司令员宋时轮同志亲自打来的,我告诉孙副团长如实向他汇报,请他大力支援。宋司令员同意我们的决心,要我们坚决行动,并果断地答应给予支援。这次电话虽然声音微弱.孙副团长费了很大劲才接下来,但在这佯情况下能听到高级首长的电话指示。并答应给我们支援,使我们深受鼓舞,增强了我们的决心和信心。
这时,敌人根本没有料到我们已经插入他们的司令部附近,在汽车、坦克守卫的敌人和驾驶员,有的躺在汽车底下.有的背靠着汽车.披盖着大衣、被子在睡觉.或是三三两两倚偎在一起避寒风,直到把他们俘虏后,还糊里糊涂地问:“这是干什么?”此时部队出现了轻敌麻痹情绪,不是采取一切得力措施,迅即突击陈官庄,而为外围的汽车吸引,三营八连竟命令敌驾驶员将汽车开往我团驻地,一时车响灯照,人声喧嚷,惊醒了敌人。二营教导员王荣钦同志认为敌人已经逃跑,竟带了一个班从汽车、坦克围起的防卫圈的空隙中穿过去,大摇大摆地走进陈官庄的东门,直到敌人的卫兵喊问,才发现敌人,他赶快答应“自己人”,迅即支吾着退了出来。二营各连将村东面的汽车、坦克下的敌人俘虏后,曹营长正准备布置各连的攻击任务,这时机枪连李副连长正在东门附近看地形,突然从村内走出一个人。李副连长忙问:“干什么的”?他回答是“长官司令部的。”李副连长命令他走过来,他态度蛮横,出口骂人,李副连长上去把他揪过来,严厉地说:“我就是长官司令,”说罢就缴了他的手枪和手持着一大信封。经送曹营长询问.知道是杜聿明的副官.信是杜聿明写给邱清泉的,大意是驻地周围已发现我军.要他迅派部队前来,又供称杜聿明仍在村内.村中部队不多,是个警卫部队,工事也不坚固。于是曹营长下定决心.命令四连攻占东门,五连攻占村东南角的小高地.六连从东北角攻击。这时,三营发展也很快,朱营长带领七连已经靠近了陈官庄北面围墙,并准备发起攻击。为了及早攻下陈官庄,在他们报告情况的同时,又第二次催促他们立即发起攻击。
二营首先发起攻击。五连夺取的村东南角的小高地,是敌人的重要阵地,火力可以控制全村尤其是东、南两面,但敌人却十分麻痹大意,小高地顶上的阵地和火器竟无一岗哨,都到下面地堡里睡大觉了,当该连指导员徐同欣同志带两个排偷袭时无人发觉,轻易地占领了阵地,缴获了三挺重机枪。但侯来田副连长带的一个排在下面从侧后发起攻击时,正遇上一个大地堡.敌人拒绝缴枪.进行抵抗.一时枪声大作,手榴弹从四面八方打来。经过徐指导员带一个排从上面上下夹击,最后才缴抢投降。恰好俘虏了该连的连长,就带他命令各排投降,这个连长倒是很乖,每到一个排就喊该排排长的名字出来缴械,这样一个连就很快全部缴械投降了。四连动作快、迅速解决了岗哨,很快攻占了东门。由于五连夺取了村东南的小高地,控制了火力点,向前发展也很顺利.很快和四连在村东部和南部捉了一大批俘虏。但三营七连和二营六连从村北进攻却受到挫折,第一次突击没有成功,两个连都受到一些伤亡,七连王连长也负伤了。主要是这时敌人已发觉我们的行动,并进入了阵地和作好了战斗准备,而我们还认为敌人没有发觉.或认为敌虽发觉但尚未进入阵地,可偷袭成功。又加两次催战,对地形来不及侦察,也没有很好地组织火力和协同。就仓促发起攻击,自然不会奏效。但朱营长完全知道当前情况的严重,也完全知道迅速攻战陈官庄的重要性,于是立即告知七连指导员,由副连长李四臻同志代理连长,一排长皮俊生为副连长,并告知他们迅速准备好第二次攻击。在营的火力掩护下,他们抵近侦察,较详细地察看了地形、敌人的工事和火力布置。在朦咙的夜色中看见围墙残缺不高.墙下有沟不深,坡度较大.积水不多.且已结冰,显然没有经过挖深和修整。围墙正面和东北、西北角均有较大的地堡,也有单人掩体,不断向外射击。恨据多年来的攻坚经验,这是一般性防御,突破是没有多大困难的。于是他命令机枪连长王瑞生同志组织好全营的六。炮、掷弹筒和重机枪,压制和封锁敌人的火力点,保障七连突击成功。又将八、九连除留少数同志看押俘虏。其余全部调上来投入战斗。还和二营六连联系,告知他们同时行动。
就在三营准备发起二次突击的时候.敌人开始反击了,一时枪声四起.炮弹不断在我们周围爆炸,到处是敌人在运动,喊声一片,电话中断。我们知道现在已经陷入敌群中了,预计增援部队现在还不可能很快到达.本团的一营仍未赶来.我们指挥所设在陈官庄东面敌人搭的一个破草棚中,没有什么工事.眼前除一个通信班和两个参谋外.再没有其他人员,这时孙副团长急切地问我:“怎么办?”我稍加考虑后对他说:“现在只能向前.不能后退!”因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只有果决迅速地攻下眼前的陈官庄.就一切主动。即是被敌包围,以当时我团两个营的力量,依托村内工事.敌人短时间是消灭不了我们的,上级会很快来援救。如果后退.在敌人心畦中,敌如潮涌,我们无路可退,最后必遭灭顶之灾。由于孙副团长完全清楚当前的形势,也有思想准备,随即点头称“好”,于是再派通信员联系一营,命令他们跑步上来;还觉得不够快,又怕他们走错方向,就不顾一切地用号音调一营,以至几个司号员以跪姿齐吹。这些通信员、司号员在这个紧张的情况下,个个沉着、果断、精神抖擞,不论传达命令多么困难、危险,都争先恐后地坚决执行。有的走出不远就倒下了,另一个立刻去接替执行,他们这种坚定果敢精神同样给了我极大激励鼓舞,有了这样的好战士,什么困难也压不倒我们!
一营跑步上来了。在前边的是二连,我立即命令他们迅速消灭陈官庄北部盘踞在汽车、坦克周围的敌人,以保障三营全力突击陈官庄,并立即派人督促三营发起进攻。因为这是第三催战了。朱营长也急了,他告诉通信员说:“告诉首长,请首长放心,这次一定攻下来!”
三营这次攻击成功了,七连迅速攻下了地堡,占领了围墙,不幸的是七连代理连长李四臻同志在突击时牺牲了。在继续向纵深发展时,敌人在靠近围墙不远的一所砖房里以密集火力拦阻部队前进,该连又遭到了伤亡。皮俊生副连长命令二排消灭这个火力点,二排用二十斤炸药炸塌了这所房子。敌人也全部埋在里面了。此后发展顺利,很快和二营占领了全村。因为当时情况仍然严重.我们即令三营对该村向北、向西组织防御,二营向东、向南组织防御。并立即向上级报告了这一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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