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总是不甘心失败的。14日拂晓,敌人照例又是猛烈的炮击。这天。敌步兵早早地出动到我山麓阵地的前面。敌炮向纵深一延伸,没有攻击队形的步兵似潮水般的向两山之间的凹部涌来。随后,又由凹部分出两支箭头向团山、马山攻击。后续部队不断进入凹部,向东推进。很明显,敌人企图以强大的炮火盖顶,少数兵力牵制我阵地正面,让其主要兵力.从两山之间硬插进来。
敌人战法的突然变化,像一块石头打在指挥员的啕口。王师长紧皱眉头,思索了一阵,抓起电话要八十三团指挥所。只听着他高声问着:“毛团长吗?立即叫预备队二营投入战斗。以一个连堵住正面敌人,以两个连迅速从团山南面的大沟里迂回过去,在敌人后背上狠狠地戳它一刀,要猛!要快!”
不久,我们接到二营的报告:一个连已经打垮正面进攻的敌人,另两个连迅速插到敌人背后,发起攻击……一切都要比我们预想的顺利。这时。纵队的炮群也开始向进入凹部的敌人猛轰,打得敌人动弹不得。扼守在团山、马山阵地上的部队也发起了反冲击。
四面八方都是我军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到处是激烈的拚杀战。气焰嚣张的敌人,到底经不住持久的拚杀。开始溃退了。敌人在两山之间的凹部里,乱碰乱撞地狼狈后逃。我们立即用炮火追歼。
敌人以空军、坦克、炮火配合的重兵攻击惨遭失败,夺路东进的企图被粉碎了。与李弥兵团同时行动的邱清泉兵团,同样在徐州东南被我兄弟纵队打得头破血流。
自11日徐东阻击战打响,敌人向东推进的路程,平均每天三四公里至六七公里。徐州。剿总”副总司令杜聿明却误认战况“十分乐观”,认为已离碾庄圩不到40公里,不颐血本地再拚上一个星期,定然可解黄伯韬之围了。因此.他一面要瓮中之鳖的黄伯韬坚持再坚持一面又将摆在徐州城郊九里山一带的总预备队——邱清泉部七十四军,增加于右翼.企图以突然袭击手段冲过双沟地区,迂回我侧背,直插碾庄圩。杜聿明还命令直辖的七十二军也一起出动。
这两股敌人刚一行动,就被我在南线担负侧击敌人的苏北兵团牵制住。陇海路两侧的援军。只好单独向我军阵地继续进攻。
15日黄昏.敌人一反往常的进攻规律,突然向我八十二团阵地发起夜间攻击。我刚赶到团指挥所——土楼,通讯员就气喘吁吁地跑来向他们的团首长报告:“团长,敌人坦克突破大庙防线,向土楼冲来了。”我们立即走出掩蔽部,只见西边黄土飞腾。烟雾蔽天。八二团团长邢永生、政委龙飞虎两同志异口同声地说:。坚决打下去,把所有人员集合起来。”我便说:“不要紧。你们快去掌握部队。我在这里。”邢永生、龙飞虎同志朝我看看.不约而同地说:“政委,听好消息吧!”邢团长掏出手枪.回头对通讯员大声说:“通讯机关所有人员.都到前面去!”说完,飞也似地奔跑起来。
参谋、干事、警卫人员、炊事员、饲养员……所有的机关同志,有的拿着手榴弹,有的扛着弹药箱,全向村西跑去。
村西.坦克的马达声、榴弹的爆炸声、枪声和着冲杀声,延续了大约半小时,才渐渐沉寂,西边剩下了一簇簇延烧开来的烈火。
我走在村西阵地上.这儿前前后后都躺着敌人的坦克,有的正在焚烧着.有的歪倒在壕沟里。好多交通壕、鹿砦被坦克碾平压碎。战士们正在抢修已倒塌的工事。一营营长宋家烈同志一手提枪,一手用帽子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借着火光,我见他左臂棉衣袖管被血染红,便问:“怎么?负伤了?”
“擦了点皮!”他兴奋地对我说:。政委,敌人的坦克黄腾腾地一片.好家伙,还真有点‘气派’哩l我们蹲在堑壕里不管它.一直让它往前爬。你看.”他指指身上的油渍说:“坦克从堑壕上压过去,油都滴到身上啦。坦克一过,我们专打步兵。敌人的坦克见步兵上不来,掉头想跑,我们回头瞄准坦克给它一顿手榴弹J嘿,有的同志还爬上坦克,专门揭开盖子往炮塔里塞手榴弹。看它往哪里跑。……”
宋家烈同志兴致勃勃地谈着,在我眼前勾画出一幅战士们与坦克英勇搏斗的图景。我不禁想起毛主席说过的话:“……决定战争胜败的是人民,而不是一两件新式武器。”是啊,尽管敌人拥有现代化装备,我们无产阶级战士照样打败它;而我们一旦有了现代化装备,那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现在,我纵和七纵主阵地的阻援任务都已完成。当夜,我师奉命撤至引河以北的解台子、双楼、里泾一线,和二十九师肩并肩,继续抗击敌人进攻。
东援之敌,连遭惨败,仍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们凭借还有点本钱,还有飞机、坦克,仍然不断组织进攻。我军为了减少伤亡,更多地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在整个徐东阻击线上,有些村落,白天暂时放弃,夜晚又把敌人逐出,直到碾庄圩地区围歼黄伯韬兵团的胜利已成定局。
根据战役第一阶段进展情况,毛主席电示华野前委,将“阻援打黄”改变为“围黄打援”。17日。徐东阻击线上的部队.主动撤到大许家一线.放东援之敌前进一步,使其离徐州老巢稍远,以便我军穿插分割,形成新的包围,聚歼邱、李兵团。
于是。我们作了有步骤的撤退。就在我们撤出原来阻击阵地的17日午后,邱清泉和李弥部进占了我们放弃的阵地,并向东推进到我军新的阻击阵地前,这里离碾庄圩仅仅10多公里了。
这个消息一传到徐州,杜聿明下令祝捷。立时.徐州城里满街张贴标语.大放鞭炮。这个“捷报”又传到南京.蒋介石信以为真.急不可待地组织力量进行宣传,还派出慰问团,携带大批勋章、奖章和白银,来到徐州准备摘赏三军。和慰问团一起来的,还有中外记者10余名。
就在敌人庆祝“徐东大捷”的时候,19日22时,碾庄圩前线对黄伯韬兵团发起了总攻。次日.我军攻入黄伯韬的兵团司令部,黄伯韬及其残部逃到大院上敌六十四军阵地,继续负隅顽抗。
这时候,大许家阻击线上,杜聿明增调来的七十二军和战车团刚刚赶到。敌七十二军军长余锦源还在向杜聿明吹牛:“我可以一连打下几个村庄,以解黄伯韬之围。”战车团团长赵志华也不甘示弱,吹牛道;“我要亲率战车,誓解黄伯韬之围。如果步兵跟不上,战车可以单独打到碾庄圩。”
20日,余锦源亲自指挥其七十二军,连续攻击数次,却一无进展.从此,他再不敢说大话了。反而急叫不能再攻。在蒋介石的严厉督责之下,第二天杜聿明又下了一道死命令,要所有的增援部队进行全线猛攻.可是,仍然毫无起色。原来邱、李两兵团经过了一个多星期的恶战,已被我军打得臂折腿瘸。邱清泉、李弥这两个老行伍,凭着多次和我军实战的血的教训,学得比高高在上的蒋介石要乖觉一些,预感到如果亡命东援,极有可能落进我军口袋。因而他们虽也乱拱乱咬,其后腿与尾巴却始终不敢且兑离徐州.以防我军断其后路,分割包围。到了20日,眼看黄伯韬危在旦夕,大事不妙,哪里还敢冒进!尽管杜聿明三令五申,邱、李兵团却仍然伏在原地,互相观望,不敢向前。
就在这一天黄昏,我军向龟缩在大院上的最后一股残敌发起攻击,激战至第二天拂晓,连同黄伯韬的近卫部队全部歼灭。我们奉命在徐东、徐东南担负阻击任务的部队,回过头来就将变成包围邱、李部的围墙。邱、李兵团哪敢在大许家地区久留,拚命地往徐州回窜,暂时得以脱逃被歼的命运。
战役第一阶段,到此胜利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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