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六日的白昼,在人们焦急的等待中慢慢地过去了。黄昏,莲塘外围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据报告,三军团已和上官云相所部接触,到底抓到战机了。原来,蒋介石在富田拉开架子等了好久,不但没等到红军,而且连红军的去向也摸不到了。于是大为着急,忙令他的喽哕们,没头苍蝇似的分兵四处寻找。上官云相懵懵懂懂摸到莲塘,刚要宿营喘气,正好遇上枪上膛刀出鞘的三军团。一场歼灭战开始了,直打到第二天,把这股敌人全部歼灭。
郝梦龄的五十四师也在这时转到良村,被红一方面军包围全歼。消息传到总部,大家异常兴奋,有的说:“这两个家伙是活腻了,没在富田挨揍,浑身发痒,跑这么远送上门来了。”有的说:“蒋介石想保住这两个棋子儿,被毛政委这么一调,就把它吃掉了。”
歼敌两个师之后,我们乘胜围歼黄陂守敌,又追歼毛炳文部两个团。蒋介石命令全部二十几万人马,从赖村、兴口、龙岗、宁都、小埔等地,向我们密集包围。包围圈越来越小,我们转了几天,也没有跳出去。
一天晚上,总部翻了几座山,来到永丰、宁都、兴国三县交界的地方停下了。这里是河滩,四周漆黑,山风吹着树叶飒飒作响,河水“哗哗”地流着。
参谋把地图铺在沙地上,用马灯压住纸角,首长们围在一起又继续开没有开完的军事会议。毛政委蹲在地上仔细地听了其他首长的发言,考虑了_一小会儿,就小声说:“只有兴国有五里路的缺口,从这里跳出去吧!”叶剑英参谋长就在膝头革拟一道命令,规定行军不许发出声响,不准说话、吸烟、打电筒。
记得在这时候,毛政委把十二军军长罗炳辉同志找来,当面交代,要十二军佯装主力北上,把敌人牵出去,疲劳敌人,主力趁机去兴国附近隐蔽。根据地的男人们早已组成了赤卫队四处活动,骚扰敌人。见了我们,也没有更多的语言,只是真挚地微笑着。要人,他们抬脚就走;要粮,立即送来。就是这些群众,在第一次反“围剿”开始时,还不愿离开家,不愿坚壁清野,合不得打烂坛坛罐罐。而经过两次反“围剿”之后,他们成长了,毅然地把不能带的东西埋藏起来,带着可以带的东西去山上安了家。这对敌人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呀!二十几万人挤在一起,吃饭,找不到粮食;行军,没有向导;宿营,不定什么时候地方武装出来打它一阵。敌人吃不饱,睡不安,行不通,弄得一日数惊,人困马乏。这就是毛政委人民战争思想的威力!上次反“围剿”就发生过这么一件有趣的事情:一个营的敌人被困在观音崖附近的山上,由于坚壁清野,封锁消息,他们个个饿得眼睛发蓝,想下山又不敢,一天夜里,他们发现山下有火光,以为老百姓回来了,赶紧派人下去。其实那是红军的一个包扎所,只有几个护士和两个传令兵。这几位同志很机警,捉住那个敌人,马上装做团指挥机关的样子下达命令,部署兵力,然后说:“回去告诉你们营长,赶快投降,给你们饭吃,放你们回家,不然,坚决消灭你们!”那家伙回去不久,全营人真就乖乖地缴械了。这个营就这样被群众饿垮了。
三万人马一点儿声息没有,攀藤附葛,翻山越岭,向西疾进。走了一个多钟头,忽然停下来了。我们随毛政委赶到前面一问,原来没有路了,向导是地方上的一个区委书记,急得直挠头。毛政委看看指南针,说:“方向没有错,我们到前边去探一探,实在没有路,我开出一条路来!”侦察班、向导和我们一起,由毛政委、朱总司令带领着,披荆斩棘,替部队开路。有几次,迎头碰到一堵绝壁,或是一处断崖,只好重新返回,沿旁边绕着走。走一段,政委就叫我们回去一个人领队伍。我们刚出发时,他是赤脚穿一双布鞋。现在,每一步路都是重重荆棘,嶙峋怪石,这一双烂布鞋怎么能顶用呢?毛政委的脚还不知道会划成什么样子呢?想着,心里就暗暗担心。黑暗中,我注视着毛政委那魁梧的身影,他仍旧那样矫捷和稳健地迈着大步,用他的两只脚踩翻荆棘,踏平崎岖,踏出一条通向胜利的大道。
拂晓,我们来到一座大山面前,这就是南坑和君埠之间的尖岭垴,是毛政委夜间决定要穿过的敌人的间隙地带。这里两翼不到十里,南北都有敌人的纵队。在不远的山头上,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偶尔还打一阵机枪。部队加快了脚步,并且轻声传着话:“肃静!”“跟上!”爬上山顶,看到南北苍茫的群山,一簇簇敌人野营的篝火还在闪着微弱的红光。
一气跑到天大亮,浑身都被汗湿透了。这时,老天又帮忙,满山大雾迷漫,白茫茫一片,太阳也被遮没了。敌人的飞机无可奈何地哼着,在空中盘旋。我们趁着这天然的烟幕,猛力疾进,回望尖岭垴已远远甩在后面了。
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突出了重围,来到兴国境内的枫边、白石、良村一带隐蔽休息。毛政委还是整天忙碌着,从十二军的电报及侦察队的情况中,判断敌情,准备新的战斗。我们都像欣赏着一出精彩的喜剧一样,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地到处打听新的消息:敌人合围扑空,正在狗咬狗吵架;敌人飞机发现了我十二军的队伍,蒋介石命令所有部队跟踪追击;十二军打打走走,领着敌人,“武装大游行”……十五天以后,才传来了这样的消息:敌人发觉上了当,停止追击,敌人哀鸣,“肥的拖瘦,瘦的拖死”,蒋介石垂头丧气,黯然撤兵。这些消息鼓舞着每个红军战士,想象到敌人那副傻样,就让人忍不住大笑。蒋介石的几十万军队,就这样被毛政委指挥着,东奔西跑,狼狈不堪。而战士们休息了半个月,养足了精神。取酾全集相关链接坚壁清野:“坚壁”,指坚守壁垒,加强防御工事,“清野”.指把粮食、枪弹等埋藏起来,不让敌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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