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特别关心毛政委是十分自然的。这不是一般的重逢。当时根据地情况非常吃紧。蒋介石像输疯了的赌棍,二次“围剿”失败不到一个月,他急得连口气都没顾得喘,就亲任总司令,带着一帮帝国主义派来的军师,指挥包括他的王牌部队在内的三十万人马,气势汹汹,发动了第三次“围剿”。一开始敌人占了些便宜,夺去了根据地的全部主要城镇。眼看着根据地大好山河遭到敌人的蹂躏,人们多么渴望毛政委带着红军回来,像前两次反“围剿”那样把敌人赶出去!
部队住下了,战士们在群众无微不至的关照下休息了,而总指挥部里正在忙着。毛政委刚进屋,放下随身携带的东西,就和朱总司令坐在一起研究情况,过了一小会儿,只听毛政委说:“就这样,再和委员们议一议!”
不久,前敌委员会的委员们一林彪、黄公略、罗炳辉等军长先后来到总部。由于敌情紧张,连日来差不多天天有这样的会议,首长们见了面,只是会心地笑笑,没有更多的话说,就习惯地围着放有地图的桌子坐下。首先,叶剑英参谋长站起来介绍了敌人的情况,他说:“这回敌人真是‘长驱直入’‘积极前进’啊,咱们刚到这里,他们就一窝蜂似的都跟上来了。”接着,他在地图上标示敌人的部署。当时,我任总部的副官长,负责部队的行军宿营、通信、联络等事,为了工作的方便,常常站在一旁听首长们开会。我顺着叶参谋长的手指一看,不由吃了一惊:整个江西根据地,只有兴国到泰和之间宽不到三四十里的地区没有敌人,我们像是走进敌人摆好的“走廊”里。
经过热烈的讨论,首长们一致认为这次敌人的特点是兵力雄厚(超我十倍)、动作快,我军应该攻其弱点,速战速决,使其来不及互相增援。但是谁是弱点呢?只见毛政委俯在桌子上,用铅笔在地图上轻轻地点来点去,点到富田时,铅笔停住了,并且稍用力地敲了两下:“就这两个师吧!”哪两个呢?上官云相的四十七师和郝梦麟的五十四师。他们都是北方部队,缺乏山地作战经验,而且不是蒋的嫡系。毛政委最后决定说:“突破富田,插入敌后,横扫敌人联络线。等敌人回头北上,一定被动而又疲劳,我们可以选择有利战机,各个击破!”命令下达之后,部队于七月三十一日晚向富田方向出发。稍事休息,又趁着朦胧的夜色前进了。一直走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前边部队走得越来越慢,距离也越来越密。战士们不断地叫着:“前边怎么搞的,这样走法,得哪辈子能到富田啊!”“放跑了敌人谁负责!”可以看出,大家都在着急,不知前边出了什么事情。
毛政委和朱总司令带着我们赶到前边去。原来是于都河横在我们面前,河面很宽,水也很深,上面又没有桥梁。坐船吧,这长沙渡又是个小渡口,只有几只渡船供来往行人之用。虽然群众主动地把船让给我们,但三万多人依靠这几只船何时才能渡完。这时,晴朗的天空,忽然钻出几架敌机,在头上“嗡嗡”乱转。不久,又有人送来情报说,蒋介石的王牌—_卫立煌、赵观涛部已前进到青龙墟,离渡口不到二十里,正千方百计寻找红军主力决战。火热的太阳当头照着,加上紧张的敌隋,大家望着滚滚的河水,只觉得浑身闷热,心里急躁。
毛政委还像往日那样镇定从容,他向四周望了一会儿,命令部队多做木排竹筏,加紧渡河。然后对朱总司令说:“你带总部先过去吧,给我留下四个传令兵!”“还是我留下吧!”朱总司令说。“现在是在牛魔王的肚子里,哪里都一样!”毛政委说完笑了笑。
朱总司令听了也笑着说:“那好,你就留下吧!”
我们跟总司令上了船。快靠岸的时候,我们仍为毛政委的安全担心。夜里,我们到了高兴圩,毛政委也赶上来了,全军人马安然渡过了于都河。部队连夜穿过老营盘,赶到泰和的沙村,这里离富田已经不远了。
总部的房子里点上了蜡烛。战斗之前,人员出出进进,一片忙碌气氛。首长们在会议室里研究具体的战斗方案,窗上不时映出我们熟悉的身影,可以看出讨论是十分热烈的。快十二点了,会议还没有结束。这时,传令排长徐松林跑来报告说,十二军派一个排送来两个俘虏。两个俘虏竟用一个排押送,一定非等闲之辈,于是被带进会议室,马上审讯。
俘虏是敌人的传令兵,身上带着蒋介石的手令,命他的王牌一陈诚、罗卓英部火速增援富田,不得延误。据俘虏说,敌人用飞机侦察到我们的动向了,蒋介石想在富田拉开架子和我们决战。怪不得这两天总有几架飞机在头上“嗡.飞哩!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迟迟未下命令的原因,果然情况有了变化。我心里不免有些泄气,跑了好多路,眼看上官云相和郝梦麟部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了,不想中间出了情况。
审讯完毕,毛政委叫徐松林把俘虏带出去,然后说:“情况已经证实了,敌人确实有了准备,来,大家研究下步行动吧!”一个小时之后,总部作出决定:放弃富田,立即回师向东,敌人必定重新调动部署,我们可以趁敌人运动时相机歼灭敌人,并且命令部队注意隐蔽,特别要防止敌机侦察。部队严格执行了总部的命令,三万大军鸦雀无声,在敌人摆下的狭窄的“走廊”里向东疾进。天还没有放亮,红军就全部到达莲塘、良村、黄陂一带的高山密林中隐伏起来。敌人却仍然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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