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政委罗桂华是江西兴国人,安源煤矿的工人,性情直爽,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待同志像慈母般热情,打仗时哪里艰险他就出现在哪里,是个深受干战爱戴的好政工干部。这时候吴团长和罗政委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半山坡的土包后面,从他们那坚毅、沉着的面容上可以看出团首长这是在捕捉战机。于是大家就不再吭声了,也跟着一动不动地在大山坡上伏下,等待命令。
团属重机枪连的四挺马克沁沿着高地一线摆开,东侧离我不远的那挺重机枪的射手正是同我一道入伍的李炳炎同志,他身材魁梧,力气大,一挺重机枪扛在肩上,可以呼呼地跑,打仗十分勇敢。他见到我也上到了主阵地,咧着嘴朝我笑了笑,还挤了挤眼打了个无声的招呼。我也向他挥了挥拳头,鼓励他要狠狠地揍。
在我们撤上高地不久,两路敌人在镇里会合后,便像潮水一般越过小河,第一线整整有一千多人,从二百多米宽的正面向我阵地拥来。待敌人距我阵地只有七八十米时,团长一声令下,四挺马克沁突然开火,子弹像刮风一样扫向敌人,全团的步枪、手榴弹也响成一片。
敌人没料到我们有重机枪,一下乱了套。前面那些舞着大刀长矛的刀会门徒们成片地倒在地上,后面的敌人吓得掉转屁股往回跑。这时,吴团长命令吹冲锋号。阵地上,十多把号一齐吹响了,高亢的军号声震荡了群山。
战士们如猛虎下山,喊着杀声扑向敌人,重机枪用火力追着敌人的背脊猛扫,封锁敌人的退路,那些所谓“刀枪不入”的家伙此时喊爹叫娘,争先逃命,有的跳到厕所茅坑里躲起来,有的钻进老百姓的院子、猪圈,腿短的当即跪下投降。我们一口气追了十多里,三班长李屋子领着战士追在最前头。就这样像赶鸭子似的追着敌人满山逃窜,一直到下午一点半钟,战斗胜利结束。
这一仗打死打伤敌人一百六十多人,俘虏敌人两三百人。华仰侨原想用突袭的手段吃掉红九团,不料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只好夹着尾巴逃回老巢。
下午,全团在小河滩上开群众大会。附近的乡亲们听说红军打败华仰侨的消息,无不扬眉吐气,纷纷扶老携幼,走十几里山路赶来参加,成千的群众把一片河滩挤得满满的。两三百名俘虏也被押到会场。
会上,罗政委讲了话。他向群众宣讲了共产党和红军的政策,号召贫苦农民跟着共产党、红军闹革命,推翻土豪劣绅的反动政权,夺回土地,夺回生活的权利。接着,大会根据群众的要求,对八个罪大恶极的团匪和刀会头目进行了判决。
这些反动、愚昧的刀会头目多年来用“天道附身,刀枪不入”的鬼话吓唬群众,也欺骗刀会门徒们,为了揭露敌人,几个反动头目一带上来,吴团长就当场宣布,让他们每人尝三发子弹,要真是刀枪不入,马上放他们回家。这些家伙都是“瞎子吃汤圆心中有数”的,他们知道世上绝没有“刀枪不入”的人,听团长这一说,吓得嚎啕大哭的也有,跪地求饶的也有,瘫在地上发抖的也有。
结果,每人只尝了一发子弹,脑袋就掀开了。群众出了怨气,无不兴高采烈,顿时,“打倒土豪劣绅!”“红军万岁!”的口号声和欢呼声响成一片。那些受骗的刀会门徒也觉悟了,认识到同红军作对绝没有前途,表示不再为地主和豪绅卖命。群众大会后,我们对俘虏教育了一番,让他们吃了一餐饭,傍晚就全部释放了。华仰侨的队伍本来就是乌合之众,经这次一打,士气更是一落千丈。
他联络纠集起来的几股地主武装也因吃了败仗互相责骂起来,各自带着残兵败卒回自己村寨去了。团领导了解这一情况,决定连夜奔袭,端掉华仰侨筑在小陶的巢穴。
晚上九时,全团悄悄离开姑田镇,向三十里外的小陶进发。夜色黑沉沉的。我们小心地避开村子,绕开大道,沿着崎岖的山路,爬岭越涧,摸索着前进,就像支无声的利剑,向敌人心脏插去。白天逃回的敌人此时大部分都挤在小陶村口河边的一座大庙里,一部分本地的团匪和刀会小头目回家过夜去了。敌人万万没想到,红军白天苦战了一场,夜里还会翻山越岭追踪而至。
我军包围了小陶,我们营很快封锁了大庙。天蒙蒙亮,庙里敌人敲钟起床了。我们一下猛扑上去,首先消灭了庙门口的敌哨兵,冲进庙里,一顿手榴弹炸得敌人晕头转向。待他们清醒过来,一把把乌黑的枪口和明晃晃的大刀已经对准了他们。几个顽固分子还想反抗,当场送了命。
才十几分钟,大庙里六十多个敌人全解决了。接着,我们又在群众帮助下,搜捕和消灭了村子里二十多个在家过夜的团匪和刀会头目。这一仗虽然没有抓到华仰侨,却砸了他的巢穴,缴获了几十支枪和大批粮食,还惩处了他十几个亲信骨干,震惊了周围的敌人。
当天,我们又发扬了连续作战的精神,挥戈向东,拿下了十多里地外的大陶。姑田反击战的胜利是我军在开始阶段被动、失利的情况下转而获胜的,这场以少胜多的艰苦战斗,大大考验了红九团的干部战士,显示了红军指战员机智灵活,顽强善战,对连城革命根据地的巩固和发展起了很大的推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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