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长的一席话,又把大家的劲鼓了起来,同志们振臂高呼:“打下赣州城,为死难的战友报仇!”
根据军里的布置,部队从上至下的进行了战斗总结。攻城失败的原因在哪里呢?同志们总结了两条教训:首先,侦察工作不周到,掌握情况不细致,没有了解赣州城有内外两道城墙,因此,坑道只挖到第一道城墙脚下,第一道城墙虽然被炸毁,但第二道丝毫无损,攻城仍然受阻;其次,对炸药的爆炸威力估计不足,三个棺材的炸药(还有三枚炸弹)总爆炸威力有多大,没有很好计算,因此,部队的集结点和先锋队的位置离城墙太近,当城墙爆炸后,砖头、石头砸死砸伤很多人,部队被砸散,等重新再集合时,时间已经来不及,敌人的增援部队已经占领第二道城墙防守,致使攻城失败。
为了第二次攻城,军里又重新组织二十人的爆破队和四十人的先锋队。爆破队的任务交给了我们军政治保卫队,张军长指定我当爆破队长,对我说:“这是十分艰巨的任务。能否炸毁第二道城墙,关系到攻城的成败。中央看着你们,全军指战员看着你们!”我说:“请首长放心,我们坚决完成任务。”张军长点点头,又说:“前线指挥是五十五团黄勉昌团长,你去找他,具体任务他会交待你。”
经过训练两三天后,我即带领队员到前线指挥所报到。黄勉昌团长向我介绍了第一次挖坑道和爆破的教训后,说:“这次挖坑道比第一次更加困难。一是敌人警戒心加强了;二是上次挖的坑道已炸毁不能用了,要另选新路线,再有,要挖到第二道城墙脚下,距离也增大了,为了很好完成任务,军部决定派黄参谋做你们的技术指导。”
黄参谋很风趣、幽默。我们见他手上拿着罗盘,东瞄瞄,西瞄瞄,在侧量方向和距离。当时,我们只知道这玩艺是老百姓看风水用的,不知道还有其它用场。于是就问他:“黄参谋,你怎么当起风水先生来了?”他笑着说:“是呀!我这个风水先生在给敌人测定坟墓呢!”说得大家都开心地笑了。
由于吸取了第一次挖坑道的经验教训,同志们又发扬了吃大苦、耐大劳的革命精神,加上做了一些准备,找了一些一人多高的大木桶,装上泥巴,摆开一条路,伸出去三十多米远,作为掩体。同时,又加强了火力掩护,因此,尽管敌人炮火比较猛烈,但坑道作业的进展仍比较快,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艰苦努力,就把长七十多米,高一米五六,宽一米多的坑道挖到了第二道城墙脚下。这时,黄参谋来检查坑道,告诉我们:“为了保住赣州城,蒋介石派其嫡系陈诚、罗卓英两个主力师从吉安、泰和,经上犹,南康来赣州增援,已经到了城下,现正在西门外架浮桥,准备进城。你们赶快把药室挖好,时间就是胜利。”听了黄参谋这样一说,大家心情更急,劲头更大了,有的用镐挖,有的用手抠,不到三个小时的工夫,药室就挖好了。坑道挖好后,军部又送来了三棺材炸药。我决定王天高、韦雄、王汉、小罗(忘记了名字)和我等五人留在坑道,准备点火爆破,其余人员全部撤到离坑道较远的地方隐蔽。
这天清晨三四点钟,同志们焦急地等待着爆破命令。忽然南门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接着,枪声转到我们的背后。我们不知是怎么回事。坑道电话铃响了,大家以为是指挥所下达点火命令,心情异常激动,几个同志争着要去点火爆破。韦雄同志猛地站起来,从我手上夺去香火,说:“你们谁也别争,这点火任务是我的。”当我刚走到坑口接电话时,突然飞来一颗手榴弹在坑道口爆炸。小罗的头部受重伤,鲜血直流。我的脸也被弹片擦破。我顾不了这些,赶忙拿起话筒,急促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
“我是黄勉昌,你是姜茂生吗?”
“我是姜茂生,是不是要点火爆破?”
“现在情况紧急,敌人已抄我们后面来了,部队正在和敌人激战,你立即把爆破队撤到军指挥所去后面去。”
“不点火爆破了?”我急忙问。
“来不及了,你们赶快撤!”说完,黄团长搁下电话筒。
原来,当陈诚、罗卓英两个师搭浮桥,准备进赣州城时,三军团组织人员在上游砍树,顺流往下冲桥,但未冲垮,敌人两个师进了城。敌人进城后,三军团一个叫黄才地(阶级异己份子)叛变投敌,把我们的联络信号、部队集结位置、战斗部署全部告诉了敌人,使敌人挖通了通往三军团的坑道。后来南门也打开了,两个师全部出来了,一直打到三军团一师师部,同志们还以为是自己人,结果三军团伤亡、被俘六百余人。而后,敌人又抄到我们的后面。
接到命令后,我迅速带领爆破队撤退。这时,红七军和三军团正在与敌人激战,我们爆破立即投入了战斗。
敌人凭着人多势众,嚎叫着,拥挤着,潮水般地向我们冲来。我军将士奋勇抵抗,双方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混战。同志们在敌群中横冲直闯,勇不可挡。有的同志用刺刀狠狠地插入敌人心脏,有的双手死卡住敌人的脖子,敌人两腿一蹬就完蛋了。军特务连有个班长,打开手榴弹保险盖,拉出导火线,怒视冲进敌群,只听“轰”的一声,与敌人同归于尽。这悲壮场面,我至今历历在目,永生难忘。
一阵厮杀之后,因敌众我寡,地形又对我不利,因此,我们边战边撤。可是,敌人想把我们全部吃掉,死死咬住不放。我们一撤,他们就追上来,我们一反击,他们又退到城墙下面,因城墙上有敌人作掩护,我们不敢接近,就往回撤,可恶的敌人又拼命扑上来,又是一声厮杀。这样,敌我双方你追我退,我退你追,反复十几次,形成一种拉锯战,直到下午三点我军还未撤下来。这时,同志们横下一条心,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如果撤退不成,同敌人决一死战。正在这时,五军团一个军来接应我们,掩护我们撤退。他们在前天就从江口到了赣州,总指挥部没有同意他们参战,在红七军后面的一个山头构筑工事。他们知道敌人朝这边追来,便把重机枪、步枪等武器架在战壕上面,每人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和手榴弹,隐蔽在战壕里。敌人接近时,五军团同志在战壕里高声喊道:“弟兄们!我们是原二十六路军的,不要打了,我们愿意投降。”敌人看见五军团的枪都架在外面,又说要投降,就信以为真,蜂拥上山,准备缴五军团的械。刚冲到半山腰,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敌人反应过来,同志们已经跃出战壕,举起大刀,如同猛虎下山,向敌人砍去。敌人措手不及,被砍死、炸死一千余人,其余狼狈逃回城内。这时,三军团和红七军安全撤了下来。三军团撤到江口,红七军撤到兴国南塘。两个星期后,我奉命去中国工农红军总政治部办的兵运训练班学习,从此离开了红七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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