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三军团魏永森回忆受奖快慢机驳壳枪的故事

Admin 发表于2016-03-12 17:34:51
一九三三年二月间,中央红军第三军团为了粉碎敌人第四次“围剿”,向驻守江西南丰城的国民党军展开了攻击,战斗两天,进展不大。
在第三天夜里,经过激烈的攻击,终于打下了城边的十三个碉堡,敌军这才慌了,急电增援。第四天清早,我们正要继续攻打,却接到停止战斗的命令,全军向后撤。这时,我在红五师第十三团特务连当副班长,虽然上级说调动白匪主力的任务已经完成,为了消灭更多的国民党军队才暂时转移的,可是一路上看到老表们在安静地耕种,妇女和儿童热情地送茶端水,村子里冒出一缕缕的炊烟,战士们的心里多难过啊!谁知道我们撤走后这一切会被白匪糟蹋成什么样子呢?“白狗子又要来了吗?”一个老婆婆轻轻地问我们。
“不,我们绝不让白狗子到苏区来!”我们急忙回答。我们无精打采地走着,有的战士忍不住发牢骚了:“眼前有仗不打,还到哪里去打呢?”班长看到大家情绪不高,就解释说:“上级叫我们走,我们就走嘛,还怕没有仗打!”就这样走啊走,经过广昌到了宁都的路口,走了三天,上级要我们做战斗准备。
大家听说又有仗打,都兴奋起来了,像每次战斗前一样,擦枪的擦枪,打草鞋的打草鞋,有的炒炒米,准备干粮等等,战士们又三五成群地议论开了,猜测这次作战的对手是哪个:是蒋介石的主力陈诚、罗卓英呢?还是其他的杂牌军?大家都希望能打上敌人的主力!那时,陈、罗匪军多为特务组织蓝衣社的分子,士兵在官长的欺骗之下,每个人都带了一条绳子,说是打到瑞金,可以连升九级,捉到一个共产党赏二十块大洋呢。
倘能碰上这样的对手,杀杀他的威风,再换上支快枪,那才过瘾呢!出发前,指导员对我们说:“同志们!不要急,我们这回打的正是白军主力。”这下大家更高兴了,都说蒋介石这是第四次给我们送武器来了。
指导员停了一下又继续说:“这次听说敌人有自动枪、信号弹,我们比赛比赛,看谁能缴获到新武器,谁能捉住敌人师长!”我兴奋得跳起来,摸着那支在当时说起来算是头等的武器——“汉阳造”,心里盘算这次一定要换一支自动枪。“自动枪是不是放上子弹自己就能响呢?”我好奇地问,可谁也答不出,因为我们都还没有见过呢!
敌人的主力正向黄陂一带集结,我们奉命向黄陂疾进。那时,路边设有鼓动棚,虽然没有什么舞台、乐队,却颇能吸引人。记得鼓动棚里一个同志背着一个化装成蒋介石的人说:“敌人的主力五十二、五十九两个师已经掉进我们的鸟笼子里了,现在跑不了啦!”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从南丰后撤是上级诱敌深入的妙计啊!
一天一夜的行军,大家谁也不感到累,晚上走的是又窄、又陡、又滑的山路,雷雨交加,天黑得伸手不见掌,只好一个跟一个,一步一滑地向前走。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挂着一颗照明弹,接着又是一颗照明弹。那时我们还奇怪,怎么有这么亮的灯光呢?这时已经接近黄陂了,团的三个营全部投人了战斗,可是我们特务连却留在后面不能参加,眼看着前面打得凶,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幸好在黎明时,李天佑团长把我们班叫了去,说:“右面那个小村向我们打冷枪,你们去看看,敌人少就给他消灭掉,再看看有什么洋落儿可拣!”我不由得看了班长一眼,一出来就忍不住地说:“这下子总算捞着仗打了。”
班长带着我们十三个人向右面有十几户人家的交湖村出发了。山岭密林间弥漫着浓雾细雨,天已大明了,但几步外还是看不清。在这天然的烟幕掩护下,我们爬过了一个陡崖,冲到村子边,占领了敌人的几个散兵坑。
战斗打响不久,四面都有枪声,机枪的声音连珠似的响着,这才知道碰上敌人的大部队了。硬打,会受损失,班长就指挥我们向后撤。但爬回到来时的那个悬崖边,发觉敌人已用炮火将仅有的一条小路封锁住了,不可能突回去,只有迂回到村边。我当时急躁得很,想拼命冲出去,被班长制止住了。幸而浓雾未散,敌人搞不清我们的实力,班长为了迷惑敌人,在浓雾内故意传达命令说:“一营向左,二营向右!”这样一来敌人的射击更疯狂了。我们每人都准备好手榴弹,班长带着上半班,我带着下半班防守左右两个方向,只等敌人靠近时才还击。
敌人的几次冲锋都被我们打退了,正在喘息的当儿,一个战士爬到我面前难过地说:“班长挂彩了。”“什么!”我吃了一惊,一个箭步跳到班长那里,看到他已昏迷过去了,胸口的衣服被血染红了一大片。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叫着:“班长,班长!”班长睁开了眼,看到是我,用尽力气说:“我不行了,你们打吧!请告诉我家里……”还没说完,头就垂到我的身上了。我们的好班长,就这样离开了我们!我勉强抑制住眼泪,紧紧地咬着牙,一手抬着班长的头,一手紧握着枪杆。同志们也含着眼泪,难过地望着我。我知道,我没有权利在这紧要的时刻难过,带领全班继续战斗的责任,已落在我这个十八岁的共青团员身上了。
我用像火烧过一样难过的喉咙说了一句:“我来代理班长。”敌人又趁这个机会上来了,我大喊一声:“打!”复仇的火焰从枪口里、手榴弹的硝烟里喷出去了,阵地前乱七八糟地躺着二十多个敌人的尸体。就这样还觉得不解恨。虽然我们遵守着一贯的射击原则,“看不见不打,瞄不准不打,没把握不打”,但子弹还是越来越少,有的同志只剩下一颗了,剩得多的也只有三四颗,手榴弹也只剩下几颗了,再坚持就困难了。我一面叫同志们上好刺刀,准备肉搏,一面盘算怎么打。
我们的前方,有一栋砖屋的火力并不强,我看到这里是一个坚守的好地方,就向大家做了个手势,带头冲进了这个院子。一排枪打死了几个敌人,其余的吓蒙了,乖乖地举起了枪。但一数有二十几个俘虏,我们人少,不好看管,便赶紧将院子门堵上,把俘虏赶到一间空房里,拿一枚手榴弹对他们说:“你们要乱动,咱们就同归于尽!”接着就在墙上挖枪眼。
在屋里,我们找到了很多枪、子弹,还有一箱子用纸包着未用过的快慢机呢!这下可解决大问题啦!有枪有子弹了我们还怕谁?我们每人都换上了一长一短,还有一挺轻机枪,开始我们还以为这是土造三脚炮,没人会用,就挑了一个成分好的俘虏,在我们的监视之下,把枪架了起来。这样,我们更勇气十足了。
首长是时刻惦记着他的战士的。李团长听到我们这边枪声很激烈,而且不见有人回,估计我们碰到敌人的主力了,便马上派通信员联络,可是几次都过不来,又无援兵可派,团长急得直跺脚。当听到枪声稀疏的时候,团长担心我们都完了,但不久枪声又密起来,团长这才高兴了。可是一阵紧似一阵的驳壳枪声,又使他感到奇怪,岂知我们已经就地拿起了敌人的武器在消灭敌人呢!我们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敌人的攻击。到了下午,忽然村外枪声大作,敌人对我们的射击也减弱了。
我们知道援兵到了,都高兴得跳起来,立即冲了出去,配合兄弟部队里应外合,很快就解决了战斗。我们搜索到一间屋子里,看到灶上盖着一件灰大衣,还在抖动。我跳上一步,用力一提,原来是一个匪军,拉出来一看,这家伙一脸锅灰,真令人又好气又好笑。从他带的佩刀上才知道他是个军官,这刀上有蒋介石的题字“不成功即成仁”。我讽刺他说:“这下,你不成仁了吗?”
“这是委座的命令。”他双脚一并,做了个立正姿势。“去你妈的什么委座!”我忍不住骂了他一句,想到班长的仇,恨不得给他一枪,但俘虏政策约束了我。
这家伙老实了,从他口中才知道他是个副营长,驻在这个村的是敌五十二师的军需处和一个特务营,全营三百多人都被我们俘虏了,缴获的四十多支崭新的快慢机,原来是妄想打到瑞金成立宪兵司令部时用的,没想到还在半道上就送给红军了,连升九级和领赏的美梦,也就这样破灭了。
在红三军团举行的第四次反“围剿”胜利祝捷大会上,在许多受奖的人中,彭德怀军团长将一支全新的、木柄上刻有“再接再厉,争取消灭更多敌人”的快慢机驳壳枪,奖给了我,我高兴得心花怒放,在同志们羡慕的眼光中,接受了党奖给我的、蒋介石这个“运输大队长”送来的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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