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毛主席虽然已被撤销了一方面军政委和前委书记的职务,只留任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执行委员会主席,但他在我们红军指战员的心目中,依然有着极为崇高的威望。我到总务厅时,毛主席身边有两个警卫员,一个是陈昌奉,一个姓郭,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他们。
我在总务厅工作的这段时间,正值蒋介石对我中央革命根据地疯狂发动第五次“围剿”。由于王明“左”倾冒险主义和博古、李德的错误指挥,红军蒙受了空前的损失,根据地越战越小,中央政府也处在了极其困难之中,加上蒋介石对根据地的经济封锁,我们的生活更加艰苦了,一块银圆只能买二两盐(十六两秤),中央政府的每个工作人员每天只能分配到八两米。做饭时,每人都用一个小布袋把自己的三两米装上,再挂上个小竹牌,每个牌上刻着自己的名字,然后一齐放到锅里煮。主席也和大家一样做了个米饭袋,并在袋上挂上个竹牌,写上“毛泽东”三个字。
在一次开饭的时候,主席看到陈昌奉同志三口两口就把饭吃光了,就端着碗走到陈昌奉身边,不声不响地把米饭拨给他一半,陈昌奉同志说啥也不吃,他看着主席一天天瘦下去的身子,难过地说:“主席,你整天整夜地工作,写文章,还要参加劳动,这一天八两米是根本不够吃的,要是饿坏了,我可担待不起啊!”看着陈昌奉快要哭的样子,主席笑着慢慢地说:“我们大家不都一样不够吃吗?不过,你年轻,正是往肚里装饭的时候,我坐着工作,你们警卫员却整天跑前跑后的,应该多吃一点。”陈昌奉同志只得把饭统统吃光。
在沙洲坝,谁都知道,主席不但是一个杰出的领袖,而且还是一个种菜能手。当时,我们这些人种的菜和主席种的菜相比,简直差得太远了。这是什么原因呢?主席有什么奇妙的办法吗?为此,我们这些年轻人商量好一块儿到主席的小菜园请教。主席的菜园虽说不大,可是品种很多,有青紫的茄子,鲜红的辣椒,还有嫩绿的苦瓜等,长得水灵,逗人喜爱。这天,毛主席正在菜园里低头浇水,我们这群年轻小伙子围了上去,在他身边七嘴八舌地提问题,主席听了我们的问题,忍不住仰脸大笑起来,他说:“要种好菜,道理很简单,要舍得花力气。地要翻得深,又要整得细,再一点,也是大家知道的,就是种地离不开水和肥,要让菜吃得饱,喝得足!总之一句话,得不怕出力流汗。”听了主席的这段话使我想起,主席在百忙之中坚持勤劳耕作的情景,即使是在大热天,他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到半里外的小河边去担水,直到把水浇足了,他才放下担子,扇着雨淋子(一种用竹篾编成的帽子),擦去脸上的汗水,再回到屋里工作。
有一天,主席腿痛,不能再去挑水浇菜,就把炊事班长老李请到菜地。老李来了,主席却看着他迟迟不说话,老李着急地问:“主席,有啥事,你怎么不说呀?”
主席这才笑着看了看菜地说:“说了就怕你不同意。”
老李听了,也笑了:“主席,看你说的,你叫我干啥我都乐意。”
主席指着干了地皮儿的菜地,说:“你看这菜地,每天都得挑上一阵子水,今天,我有点小原因,你能不能帮我把菜浇浇?”
“就这点事,我能!能!”老李连说了几遍,转身回到伙房,挑起水桶走了。
老李浇完菜回到伙房,看见主席正在炉灶旁拉风箱,那样子认真极了:又瘦又高的身子,岔开双腿,微弓着腰,长长的胳膊来回推动着,“呼哈呼哈”,风箱有节奏地响着,主席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地往下落。老李赶忙跑过去,一把拽开了正在专心拉风箱的主席,责怪地说:“起来,起来,谁让你干这活儿了?”主席停住了手,用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水,禁不住笑了,风趣地说:“你帮我浇水,我帮你做饭,这叫工换工,我不能剥削你的劳动力嘛!”
老李急得直咂嘴,但没出声,等把主席送走了,大声叫来在外淘米的两个小炊事员训了起来。两个人委屈得不得了,一个耷拉着头,另一个噘着嘴,不服气而又无可奈何地说:“我们死活不让主席干,他却说是跟你商量好换工的。”老班长无可奈何地挥手叫他们坐下,自言自语地说着:“主席呀,主席!还是怪我老李想得不周到呀!”
毛主席对群众的关心可真是无微不至。从沙洲坝到瑞金城去,有一条小路必须通过河上的独木桥。那河面一两丈宽,只有一根窄窄的独木横着,来回过往极不方便,还经常听说有人过桥时掉下水,单人挑担勉强能走,推车就得绕远路,日久天长,人们也习以为常了。后来这事被毛主席知道了,他亲自领着我们这些政府工作人员,带着斧子,拿着锯,到附近的山上砍来树干、竹子,搭成一座大桥。从此,老百姓来回过往方便多了,纷纷夸赞红军好。
在沙洲坝,我所见到的毛泽东同志,就是这样一个既是革命领袖,也是革命队伍里普通的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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