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地铺
“我还记得南下那天是旧历二月初六,高苑县全体南下干部集合后向三地委所在地索镇出发,出发时大家欢笑声不断,和群众庆祝胜利的鞭炮声连成一片。”陈吉发老人的记忆力特别好,对60年前的时间、地点记得一清二楚。
他回忆说,在三地委集合后,全体干部就向济南挺进,开始了长达半年的南下长征。回忆漫漫南下路,老人感慨颇多:“当时一个班的南下干部一般只住一户人家,不管住的宽敞还是窄小,都要服从安排,我记忆特别深的一次是,在苏北行进中有一天我们中队分配到只有10多户人家的穷村住下,各班都非常拥挤,我班10多人分住在只有二间小屋的一户人家,一间是房东睡觉间,外间就是灶堂。我和其他同志与房东商量后决定,几个人睡在灶堂间,几个人睡在房东睡间的地上,屋子太小同志们只好把脚伸在房东睡床底下,就这样我和王培宝两个人还是没挤下就凑合在房东稻草堆旁边,挤着坐睡了一晚。”
陈吉发告诉记者,整个南下行军中一般都没有床铺,都是借房东稻草或者柴火在地上一摊就是个大地铺,行军的劳累让大家一躺下就进入甜蜜的梦乡。“那时候我们有群众纪律,不管在什么地方住,第二天行军前都要把地铺草捆好放回原处,并把睡铺的地方和房东的庭院以及大门外的街道打扫得一干二净。如有不慎损坏的东西,均照价赔偿。”陈吉发说南下是为了接管新政权,首先要做的就是取信于民。行军途中,他们为了减轻炊事班的负担,一般都是各班自己做菜,吃的粮食由各队打前站的同志事先到粮站凭粮票兑取,没有粮站的,就先用同志们身上背的给养袋的粮食,到粮站再补充。
暂驻上海
行进中,渤海三支队三大队南下的高青、齐东、益寿三个中队编为一个大队到上海接管政权。陈吉发抵达上海后和郑保经等高青老乡接管了虹江码头。“那个码头是虹江最深的码头,水深有30多米,还停靠着荷兰的万吨轮,码头上有500多名职工,有四座大型的仓库和大量军用物资,当时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清理与接管好这些物资。”陈吉发告诉记者,高青中队的同志接管的基本都是军事物资仓库的清理工作。
“初到上海我们这些乡巴佬看到满街灯火通明,车辆穿梭,都有些眼花缭乱,后来又让我们这些农村工作者领导工人阶级,心里既激动又忐忑不安,于是我们带头突击苦干和上海工人打成一片,清点整理保管等工作都十分顺利。”码头治理的成功让陈吉发有了开展城市工作的信心。
但刚刚适应上海生活并打算和工人大干一番的时候,由于革命形势发展的需要,上级再次抽调高青、齐东、益寿三个中队随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军福建,于是陈吉发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次南下。
“洪江码头的职工听说我们又要继续南下,都哭了,他们说福建是‘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崎岖路难行,林深不见日,老虎遍山行,蚊子大如蝇’的地方!”从农村到上海大都市再南下到山区,从熟悉的码头再南下福建,队员心理多少有些不舍,但陈吉发说他们没有怨言地随军南下了,因为他们心中有南下誓言:解放全中国受苦受难的劳苦大众!
挺进福州
继续南下,福建山高林密,毒蛇老虎奇多等传言导致了南下服务团的畏难情绪,加上天热蚊虫多很多人都患上了疟疾,队伍元气大伤,走到江西省铅山县城时,队伍决定休整待命。
“为了鼓舞士气,打前站的同志们在石壁上、山上、树上用粉笔和石灰水写下鼓动性的标语,比如‘加油,福建人民在向我们招手!’”这些标语和积极分子的快板、口号大大鼓动了全团士气,1949年8月中旬,陈吉发的队伍接到进军福建过分水关的命令。
陈吉发回忆说,分水关是行军中最艰难的一关,不但山高路险而且土匪奇多,有的同志再次轻装,有的两个人合用一顶蚊帐,有的把军用毛毯一分为四,剪成四块,一人背一块,因为是夜行军,有些女同志把绑腿带接起来,大家拉着,既预防过关时滑坡,又能把体弱多病的同志排在中间方便照料。
“出发那天傍晚,我们看到分水关矗立在江西和福建交界地,好似长龙,还有宏伟山峰,心里不禁一颤。夜晚,整个南下服务团以大队为单位行军,沿着盘旋的公路而上,天越来越黑,山路越来越抖,背包越来越重,腿也越来越沉,身上都湿透了,但是夜行军要严防敌特的袭击,又不能高喊‘加油’鼓劲!”陈吉发说,无奈之下队伍只能小声地传:“跟上跟上,咬紧牙关坚持走,胜利就在前头等”,这时很多同志眼睛已经闭起来了,宣传鼓动员开始小声地喊:“同志们,加油啊,过了分水关就到福建了!”,有的人开始小声地唱:“亲爱的同志们,努力向前走,跨过高山,越过激流,咬紧牙关努力前进……”“百里路程,走了九十九,今天的目的地就在前头……”
走着走着,突然有个同事大声叫起来:“我们伸手可以摸着天,星星就在我身边,我们过分手关喽”!这一声如惊天春雷,队伍马上骚动起来,有的同志脱下军帽抛向天空,高兴地说:分水关再高,现在也在革命战士的脚下了!
接管宁化
抵达福建后,高青县南下干部有49人负责接管永安专区的第一个大县宁化。
“1950年2月20日,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我们从永安向最后的目的地进发,4天的路程都是深山密林,我们从没见过,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崎岖、狭窄的羊肠小道,沿着九龙溪流而上,这边是高山悬崖,那边是河谷深渊,稍有不慎就会跌进河谷,沿途还要严防匪特的埋伏袭击。”
胆战心惊进了宁化,当年3月1日宁化县委、县政府正式成立,并分出五个行政区,陈吉发担任四区副区长。他告诉记者:“四区是最大的一个区,也是土匪最多的一个区,被称为‘泉上田、好大坵,三冬两不收,收一秋有米下福州。”这个区不但收成不行,而且地霸土匪公开抢劫商旅,抢夺群众财物,非常猖狂。
“最严重的一次是,我们进驻湖村成立区公所后,陈楚先、李猴子、张太恭等合伙组织的四五百名土匪包围了区公所,砍断电话线杆,在深夜时分吹起攻击号,在山头上用机枪向屋顶扫射,妄想一举消灭我们。”陈吉发说他们那个时候都非常警惕,所有人分住在街头三座房里,形成斜三角形,若敌人靠近可以互相支援。恰好那晚解放军来了一个加强班,还带有机枪、冲锋枪、六0炮,为了保证当时要赴县城参加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安全,天亮前解放军开了两炮,土匪知道有炮就有解放军,没等天亮就跑了。
时光穿梭,转眼60年,那些剿匪反霸的故事已经成为历史的尘埃,而这些曾经经历过的老人却永远不能忘怀。陈吉发说:“在福州干工作,我们都是北方人,人地生疏,语言不通在发动群众剿匪、反霸、镇反、土改、三反、五反以及社会主义建设等方面都存在很多困难,但一切都坚持过来了”
人生有夕阳,事业无黄昏,如今陈吉发早已扎根福建大地,与这里的人民同呼吸共命运,当年南下时的青年小伙子,现在也成了华发老人。但84岁的他依旧爱憎分明,爱打抱不平,惩恶扬善,他告诉记者他会为党和人民的革命事业继续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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