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已追了三天一夜,由于敌人逃得快,我们追得急,给养供应不上了。最后一口干粮昨天就吃光啦,从团长到每个战士,今天都是空着肚子追击。人又累又饿,腿有些不听指挥了,肚子饿得象扎钉子一样难受。走着、走着,眼前一黑就想晕倒。但是,早一天解放福州的信念鼓舞着大家,同志们把皮带紧了又紧,继续追击。
翻过一座山,天已黑了。一阵急雨给夜带来凉意,突然前面响起枪声……。
“先头部队干上啦l”我对通讯员刘怀山说。
“妈的,撵上去非狠狠的揍他一顿不可,为啥逃得这么快!"刘怀山右手卡着肚子走着说。
为了了解和研究敌情,团参谋处在路边的一个小村庄停下来。这村庄只有四户人家,乱七八糟的,家家门窗敞开,屋子里缸倒箱翻,村里连一点会喘气的东西都没有,分明是敌人逃窜时造下的孽。
进村以后,我和刘怀山给参谋处借灯看地图。我们走进路边一间屋子,用手电照了下屋内的四周,锅灶、床铺都在一问屋里,床头的箱子倒开着,几件破旧衣服搭拉在外面,锅里泡着许多鸡毛,锅台上鸡毛鸡汤等堆的满满的,床角还挂着一个美制胶盔。我们警惕地把屋子里搜索了一下,没有发现人,一堆零乱的地瓜吸引住了我们。 地瓜是当地人民的主要粮食,在我们家乡,它却象苹果一样值钱。冬天煮熟了又“西”又甜,夏天削皮生吃又甜又脆。在饿了一天多的现在,象又尝到了那香香的滋味,不由得肚子咕咕噜噜地响起来。
刘怀山一手卡着肚子,一手打着手电筒,用胳膊肘儿顶我两下,开玩笑地说:“小吴,你的肚子‘提抗议’了吧。怎么样?咱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光拿它两个地瓜解决点问题吧。”我从他手里拿过手电把桌下和周围仔细照了一下,只见一个小筐倒在桌边,许多暗红色的地瓜散乱地躺在地上,象有意引逗着我俩饿瘪了的肚子似的。我说: “啃它两个当然解决问题,又解饥又解渴。老刘,咱这样吧,打个条子留下,先借它几个吃吃,以后叫后勤再还给老乡。”
“不行吧,得先请示首长啊。”刘怀山一本正经地说着,扶起桌边的小筐,又猜想着说:“这一定是老乡们躲跑时想捎带些地瓜没来得及,就空着手走了。”
刘怀山的这句话提醒了我,心想:这堆地瓜的主人很可能是一位老大娘,现在,她也许饿得比我们还苦。明天她回来,拿着条子,一时也吃不上地瓜,有什么用?我赶忙对刘怀山说:“地瓜咱借不得。咱吃了,老乡回来得饿肚子啦。”
刘怀山说;“我也这样想。”说着,我们拿了敌人丢下的胶盔,端着桌子上的灯就出来了。
前面的枪越响越紧,后面的部队加快了脚步。各营、连到这里时都要停一会,不是了解情况就是请示任务。于是,有地瓜的这间屋子进进出出的人特别多。
五个连队先后在这里停了一会都走了。六连过去以后,参谋让我和小刘躺下休息一会。
我刚倚着墙坐下,刘怀山拉了我一下说:
“小吴,咱一块去把那堆地瓜收拾一下,部队多,天黑又看不见,省的都踩坏了。”
我俩又来到了这间房子。没想到我们想做的,别单位的同志早做了,人家比我俩想的还周到:地瓜都集中在桌子底下,前面的排得整整齐齐,堆的象个“金”字一样;一张纸条压在地瓜堆正面,上面写着:“同志!再饿一会吧,没有解放的人民比我们还苦!”
两个多小时以后,部队过完了,参谋处也继续往前移了。我和刘怀山还灯时,这堆地瓜上不知被哪个单位的同志又给盖上了一层地瓜秧。《渤海铁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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