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兰讲述南进福建路上的故事

Admin 发表于2016-03-14 00:39:00
        一进入福建,排长就病倒住下了,排长的担子就得我排副挑了。要说挑东西我可不在乎,就是背着排长的枪、子弹、手榴弹,整天行军虽然累点,也没关系,可是今天不是光扛枪的问题,而是要带着全排的同志完成进军福建、解放福建的任务啊。
        一路上,我走在全排的最前面,我唱歌大家也唱歌,我快走,同志们紧赶。虽然口干得连点唾沫都吐不出来,可是看到同志们都跟上来了,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高兴。
        七月里正是热天。每人身上都有背十——十五斤给养,加上枪支弹药背包,起码也有四十斤重,就象一座小山一样,压得喘不过气来。
        山,又高又陡,天也被挡住显得小了许多。人说山东的泰山,十八盘,就够高了,可是这里的山何止十八盘呢?左一个弯,右一个圈的,我数着已经走了二十多个圈圈,而向上一看,仍是高不见顶,回头看看正在爬山的同志,个个累的张口喘气,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下来,衣服都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爬上高山,就是胜利!”“咬牙越过千重山,一定解放全福建!”这些写在路旁石头上的口号,也就是同志们的决心。同志们念着、喊着这砦口号,继续前进。
        累了,觉得一个小瓷碗也有一百斤重。我背着两支枪更别扭。要是我个人的东西早就扔了。可是这是革命的本钱啊!还怕把它碰着呢。
        近午,热的更难当了,沈法根向石头上一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排副,我实在走不动了。"
        怎么办呢?报告给指导员,他又能怎么办。我想:“党员能‘孩子哭了推给娘’不管吗?”我接过他的枪说:  “好同志要坚持到目的地。”他没注意我的话,看了看我又跟上前进了。
        爬上山顶,同志们就象打了胜仗似的高兴,有的迷起眼睛,瞅着太阳说:“怪不得这样热,离太阳近啦!”
        我一见同志们高兴,心里就忘了累,向前看看,那景象多迷人啊!一片青绿色覆盖着千山万岭,一直接连到无尽的天边。
        每天行军爬山,鞋成了问题,缺鞋的越来越多了。彭金华的鞋实在不能补了,他还坚持穿着跑了十多里路,最后狠了狠心扔掉了。地上的石头,被太阳晒得滚烫,象把脚爆焦一样,那小石头子比蒺藜还扎人。他赤着脚每向前迈一步就咬一下牙,但还是不停地往前走。
        忽然我看见彭金华一抬脚就印下个血印子:他的脚破了。可是他没吭声,跟在我的身后前进。我不时地望望他那拧着的眉头和倔强的眼光,象听到他说:“排副,我的脚指头磨掉了也决不掉队!”
        彭金华脚一拐,我的心就一缩。他越走越慢了。但还是拚命的赶着,赶着。我完全理解他的心情:掉队比脚痛更难受,能看着同志掉队而不难过吗?我便脱下脚上穿着的、也是仅有的一双鞋给了他。他流着泪不要。我不由得下了命令:“不穿上不行。”
        我赤着脚跑了五十余里路,全排没一个掉队的。
同志们见我光着脚板,就说:“排副,往后路程还远哪,得想个办法才行。”同志们说的对呀,我们得想办法才行l于是,我就和大家研究,最后决定找稻草,找布条打草鞋。行军时工具带在腰上,休息时就打。嗬!这一来全排不缺鞋穿了。我们还编了首快板;
    制鞋厂,挺便当,行军带在我身旁
    休息大家齐动手,很快打好一两双。
    穿上草鞋跑得快,爬山过河无阻挡,
    帮我走完千里路,彻底消灭秃老蒋。
        过了分水关,沿途村庄都是木头房子,不管大小好坏,多半有小楼。可是村子小房子少,部队又这么多,虽不能说全是露营,但总有好多同志铺着地盖着天睡觉。我是常常躺着看星星向我眨眼的。
        每次宿营前,指导员就讲要注意不要发生病号。夜里露水又大,山区的气候,白天虽然那么热,可是每到下半夜盖上棉被还会冷。我最担心同志们受冷生病;虽然每次都向班长们再三嘱咐,但总是不放心,每夜总要起来看几次。
        下半夜,我拿手灯一照,天哪!蚊子黑糊糊的一串一串地盯在同志们露在外面的腿上、脖子上。有的被咬得直抽搐,有的不住地用被单拂打着,有的被咬得忍不住了,索性坐了起来,直到天明。
        连日行军,每天只不过五六个小时的睡觉时间。要再睡不着怎么能吃得消啊。
        怎么能叫大家睡好觉呢?我的心象被蚊子叮着似的难受,行着军我也想着怎么治蚊子,住下我就找同志们想办法。有的说:“要是有山东那样贴炕的大蚊帐就好了。”被这同志一提醒,办法就想出来了。每天一宿营,我们就用夹被缝起一床大蚊帐,撑起来也很美,真挡住了蚊子。这下同志每夜都睡安静了。同志高兴,我心里更高兴。
        我担心的事到底来了。徐石林患了疟疾,发了两次高烧,人就不象样了。
        第二天他坚持着走了十多里路,又爬山了,健康人都够呛的,病人,唉!就甭说了。他拄着一根竹杆慢慢向上爬。我们爬上了山顶,回头看看徐石林还在半山腰。我的心呀,就象叫他身上的高热烤着了火一样。在一起打过仗的战友就如同亲兄热弟,一有三灾五难,心里怎么不为他着急呢!同志们在休息时,跑回去把他的枪弹、被包、给养袋全要了来,我也抢到一排手榴弹。徐石林到底坚持到目的地了。
        同志们问我怎么办,我说;“不管怎样艰难,反正不能把他丢下。”最后,同志们砍来竹子扎了副担架。四个人换一班,有的抬病号,有的挑东西。就这样,每次宿营向连里汇报的时候,都是这么一句话:  “全排没有一个掉队的,全部到达。”
(张岫昆整理)《渤海铁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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